办公室的门“吱呀”响了一下，随即门缝里伸过来一个半秃瓢，上面的头发，呈现出明显的特征——四周一圈铁丝网，中间是个溜冰场。

康利军不用看，就知道是包国庆那家伙，康利水泥有限公司虽然有很多秃瓢，但其他的人进他的办公室之前总要敲敲门，谁会像包国庆这样没规矩？

康利军冲着门口喊叫了一声：“鬼鬼祟祟的干嘛？要进来就进来，不愿意进来立马给我滚蛋！”

话音刚落，包国庆的脸就露了出来，笑的就跟被踩烂的菊花一样。

“老一，我就是想过来看看，尚磊那兔崽子把你老人家气成什么样了。”

康利军白了包国庆一眼，骂道：“你鳖孙不气我就不错了，还关心别人气不气我？马勒戈壁！没一个让劳资省心的。”

“你是在骂乔建朝吧？”包国庆眨巴了眨巴眼，“乔建朝那小子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干的这叫特么什么事啊！现在整个公司都在传，乔建朝这家伙不地道，为了个人的利益，不惜将整个公司葬送了。传他的小话也就算了，那是他该着。可那些对乔建朝有意见的人，把你也给捎上了。老一，你老人家就像是蒙蒙虫趴在了几把上，硬是被乔建朝那小子给带进去了。”

康利军狠狠的瞪了包国庆一眼，骂道：“马勒戈壁！你说的是人话吗？有你那样比喻的吗？”

包国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干笑着说：“嘻嘻！这个比喻是有点不太恰当哈！老一，我总觉得，乔建朝这家伙没准在背后捣鬼，赵彦昭在背后是不是没少给他塞黑钱啊！要不然，他明明知道陈楼煤矿的煤质量有问题，还要让供应科大批量的采购？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康利军白了包国庆一眼，没有说话。

打内心里来说，康利军对乔建朝还是比较放心的，他虽然一直掌握着水泥原材料购进的决策权，但每一种原材料的购进，都是由康利军向乔建朝引荐客户，然后再采集原材料样品进行化学分析，质量合格了，再由康利军最终决定用哪一家的原材料。

陈楼煤是夏州市建设路派出所的警长赵彦昭供应的，赵彦昭之所以能拿到配料煤的供应权，最直接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跟自己有比较特殊的关系。

当然了，赵彦昭和乔建朝之间可能会有一些小动作，这是在所难免的，在康利水泥有限公司，不管谁想拿到水泥原材料的供应权，都必须过三道关。

第一关，自然是他这个总经理了，没有他的许可，就是天王老子地王爷，也甭想从康利水泥有限公司的原材料供应上获取半点利益。

其次就是化验室主任了，甭管水泥原材料供应商跟他这个一把手的关系再铁，伺候不好化验室主任也是白搭。

原材料质量合格不合格由化验室主任说了算，要是慢待了他，轻轻松松一句话，说你的原材料质量不过关，就算是他这个总经理，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还有一关是供应科科长李宪军那一块，供应科虽然没有原材料购进的决定权，但却实际操控着原材料的购进。

如果慢待了供应科科长，该进原材料的时候他不通知你，该进多的时候让你进的少一些，你同样得遭受经济上的损失。

所以，要想拿到原材料的供应权，供应商得过总经理、化验室主任、供应科科长这三道关口，哪个环节不扒你一层皮，你都甭想过关。

这方面，康利军还是想的开的，只要到他口袋里的是大头，化验室主任和供应科科长跟着喝点汤，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康利军没有什么反应，包国庆又说道：“老一，乔建朝肯定知道陈楼煤的质量有问题，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尚磊来这么一下。可他明明知道陈楼煤的质量有问题，为什么还要用呢？作为质量管理的第一人，他这样做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如果没有巨大的利益驱使，我想他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康利军的心里动了一下：“你说的巨大利益，会有多大的利益？”

包国庆不好明说，比你拿到的利益还多，只好用比较婉转的话语来解释：“乔建朝能从赵彦昭那里拿到多大的利益我不知道，可我相信他获得的利益一定不小。老一，你想啊，如果他单独使用刘楼煤，质量上肯定是稳稳当当的，他也用不着去操那个心，而要用陈楼煤，他肯定是担惊受怕的，唯恐有个一差二错，导致水泥的质量不合格，这样想问题就出来了，他明明放着稳稳当当的好日子不过，干嘛要去担惊受怕呢？从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乔建朝在赵彦昭那里拿到了巨大的好处，要不然他绝对不会这样搞。”

包国庆的这一番话说到了康利军的心坎上——就是啊！如果没有巨大的利益诱惑，乔建朝干嘛要选择担惊受怕呢？难道真的像包国庆怀疑的那样，乔建朝从赵彦昭那里捞到的好处，比他还要多的多？

嗯！完全有这种可能。

不能，他必须找乔建朝谈谈了。

包国庆离开康利军的办公室之后，康利军立马给乔建朝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马上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

接到康利军的电话之后，乔建朝的心里战战兢兢的，最近这两天，乔建朝的日子很不好过，基本上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敢出门。

因为立窑上发生的煅烧质量事故被揭露，乔建朝在康利水泥有限公司几乎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公司的员工都在谴责他的自私行为，搞的乔建朝都没脸见人了。

康利军这时候给他打电话，八成还是因为这件事。因为他的原因，让康利军也受到了牵连，康利军这时候不知道会怎么恨他呢！

躲是躲不过去的，这件事，他早早晚晚都得给康利军一个交待。

沉淀了这两天，乔建朝已经想好了应付康利军的说词，在水泥质量管理这方面，康利军就是个棒槌，他随随便便一番话，就能把康利军给唬住了。

说不定，还会把战火重新引到尚磊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