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建朝红着脸说:“那当然,这么丢脸的事,我能说瞎话吗?”
尚磊挠了挠头,半笑不笑地说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没有调整配料方案,那为什么我主持水泥质量管理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你刚把这项工作抓到自己手里,就一切都变得一塌糊涂了呢?”
这句话,又把乔建朝臊的差一点蹦起来。
“尚磊,你也别太得意了。水泥质量出了问题,是因为客观环境突然变潮湿而造成的。没错,原来一切是都好好的,可我才刚刚接手,就接连下了几场猛雨,原材料全淋湿了,空气当中的湿度也增加了好几倍。在这样的条件下,甭说是我,就是把你大学时候的教授请来做指导,就是把全国硅酸盐领域最著名的专家请来做指导,游离氧化钙照样会严重超标,水泥的安定性照样不合格。”
“是吗?”尚磊歪着头看向乔建召,神情很端庄,语气里却透着挖苦的意味,他就是要看看,乔建朝的肚子里究竟有多少真货,“乔副总,我倒是要请教一下,物料水分大,空气潮湿,怎么就影响到水泥的质量了?”
乔建朝的腮帮子鼓了几鼓,嘴巴张了几张,终于结结巴巴地说道:“反正就是不行,物料水分大,再加空气潮湿,窑就不好烧,窑不好烧,孰料的质量就会下降,这是客观事实,你要是让我说出理论的依据,我也说不好。我们是干实事的,不是搞理论研究的。”
真是个棒槌!
尚磊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其实,乔建朝刚才给出的理由,已经道出问题的本质了。只可惜他并没有下功夫去探究这些因素对水泥质量的干扰,而仅仅是拿着这些客观条件当做借口,来掩盖自己工作当中的失误。
一点没错,水泥质量的下降,的确是由物料水分偏高和环境潮湿所造成的。但这些原因,并不直接影响熟料的煅烧过程,它所造成的影响,是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的,也就是从生料粉磨开始的。
物料的水分过高,在进入到生料粉磨系统之后,因为粉磨系统的高速运转,必然会使磨体内产生很高的热量,从而引起入磨物料水分的蒸发,而这些水分,将伴随着磨体内部分物料颗粒的减小,拌合成稀泥堵塞在隔舱版细小的筛孔,继而导致了饱磨现象的产生。
一旦饱磨,物料在磨体内将难以流动,研磨体的研磨性能便会大大的降低。如此以来,便会导致物料因研磨的难易程度不同而出现颗粒离析现象,比较容易研磨的物料先出磨,比较不容易研磨的物料晚出磨。
这样一来,就会严重导致出磨生料化学成分的不均匀,不稳定,生料在窑内不易煅烧,出来的熟料质量不均匀、不稳定,也就不足为奇了。
由此可见,化验室主任的主要工作和精力,并不能仅仅放在化验室检测出来的数据,很多时候,就像功夫在诗外一样,化验室主任的精力,应该放在生产工艺环节。
这些最朴实的经验和知识,尚磊也是刚刚从车间师傅那里学到的,算是现蒸热卖。事实,对于整个水泥生产工艺的认知,他还处在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阶段。
但他知道,就算是只有半瓶子醋,也比像乔建朝那样腹内空空的大草包要强的多。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工作实践,尚磊有深切的体会,只要自己能俯下身子,降低身段,一点一滴的向最基层的员工学习,现在的半瓶子醋,迟早会装满瓶子的。
而乔建朝的做派和他刚好相反,在他看来,不耻下问是最丢脸的事情,从工人师傅那里吸取营养,就像是热醋滴在来伤口,既让他疼,也让他羞。
所以,每逢在质量出现了问题,在技术出现了障碍的时候,他总是会用暴跳如雷的手段,来回避自身的问题,以掩盖其内心的紧张和虚无。
像这种人,是应该好好给他点教训。
想到这儿,尚磊紧盯着乔建朝,一字一顿地问道:“乔副总,你刚才说,在目前这样的客观条件下,甭说是我,就是把我大学时候的教授请来做指导,就是把全国硅酸盐领域最著名的专家请来做指导,游离氧化钙照样会严重超标,水泥的安定性照样不合格。那我来跟你打个赌,如果在三天之内,我把新出窑熟料的游离氧化钙降低到过去的水平,能够确保出磨水泥的安定性合格,你会怎么说?怎么做?”
“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乔建朝色厉内荏地喊叫了一声,可眼下他已经被逼到了死角,如果不表明一下应该有的态度,也太尴尬了,于是又紧接着喊叫了一声,“如果你能够做到你刚才说的,那我就离开水泥质量管理岗位,从此以后,永远也不再插手这方面的事情。”
尚磊转向康利军,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
“康总,乔副总的表态你都听见了吧?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我尚磊不是吹牛逼的,在水泥的质量管理这方面,就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当着各位领导和钱老板的面,我把扎实话撂在这儿,三天之内,我一定确保水泥的质量指标全部合格。钱老板,你现在就通知下去,让客户三天之后来拉水泥吧。”
尚磊刚说完,老钱便把目光投向了康利军,半是严肃半是威胁地说道:“康总,尚主任能这样表态,说明他对自己的工作有足够的信心。如果这时候公司还不支持他,那我可真的要怀疑你们这些当领导的动机了。”
康利军无奈,只好答复道:“那就让尚主任试试吧。”
包国庆突然跳起来嚷嚷:“既然康总已经答应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要事先说明,这一次的实验,只有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不能达成预期的目标,尚主任必须承担一切可能的严重后果。”
包国庆的这一番话,实际是在为他接下来对尚磊的掣肘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