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娜不敢再在成球盘岗位待下去了，走下了成球盘，来到煅烧平台的东南角，靠着窗户站着，眼睛看着窗外。

包国庆姗姗地跟下来，却不敢再明目张胆的靠近张晓娜，平台有三个煅烧工呢，他不能太放肆了，就走到王宪章身边跟他聊了起来。

“你们这个女工叫什么娜？”

“张晓娜。”

“张晓娜，蛮有意思的。”包国庆陶醉在自己的想像当中，“这妞有点味道，表面看着挺开放的，没想到这么矜持。”

“她还矜持？”王宪章撇了撇嘴，“包厂长，你什么眼神啊，张晓娜要是矜持，这世界恐怕就没有不矜持的人了。”

“你怎么这么说？有根据吗？”包国庆的思维在另外的层面。

“你是没看到她吃饭时候的样子，就跟饿死鬼似的，那才是个标准的吃货呢，你要是看到她吃饭时候的样子，就不会说她矜持了。”

原来王宪章说的是这个呀，包国庆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既然她喜欢吃，那就好办了，得想办法让张晓娜跟着自己出去吃一餐，然后再一步一步地靠近她。

经不起美食诱惑的人，一般也经不起金钱的诱惑。

包国庆开始为这顿美食找话题：“王宪章，我看你们搞煅烧也蛮轻松的嘛，我到窑这么长时间了，就没看见你们忙活过。”

“那是，”王宪章洋洋得意地说，“只要料子顺溜，就是平台两三个小时没有人，照样能正常运转。”

“既然这样，咱们干脆去观察室打牌吧，寡妇尿尿，光出不进，赢的钱咱们凑在一块吃兑户。怎么样？”

王宪章很吃惊：“包厂长，现在可是班时间啊！你还要带着头打牌？”

“那有什么。”包国庆不在乎的样子，“劳逸结合嘛，反正你们闲着也没事，不打牌干什么？看蚂蚁树啊！”

王宪章犹豫着。

“王宪章，我刚才还批评你死板呢，你怎么一点改正的态度都没有。要是还这样，那我就得跟你认真了。你们班的女工违规着装，就这一项，我就可以罚你三个月的工资，是打牌还是扣发工资，你自己掂量着办。”

王宪章害怕了，包国庆这个人什么脾气他知道，说的出就做的到，万一因为打牌的事情得罪了他，被罚去三个月的工资，那还不得把他给心疼死？

他不愿意打牌，怕违犯纪律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舍不得钱，他就那么点死工资，还要养活一家老小呢，像这种光出不进的玩法，只能是往里面砸钱了。

不行，得想个理由让包国庆断了打牌的念头，什么理由呢？王宪章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了。

“包厂长，我不是不打，关键是这窑没有牌啊！”

“谁说没有？”包国庆从衣口袋里掏出一副扑克，很自豪地说，“俺老包的日子就是这么潇洒，腰里别着牌，谁干跟谁来。”

王宪章被逼了绝路，只好答应了。

包国庆高兴了：“这不就完了吗？我跟你说，做什么事都不能太死板，要劳逸结合嘛！这就叫工作娱乐两不误。至于煅烧平台，你可以留下一个人看着嘛！”

包国庆这样安排，当然有自己的打算，平台一共三个煅烧工，加他和成球工张晓娜，拢共是五个人。而打牌需要四个人，把煅烧工留下来一个，张晓娜就必须给他们凑场。

没想到张晓娜却没有给他面子，说什么都不打，包国庆只好退一步求其次，领着两个煅烧工在观察室和他一起斗地主。包国庆是这样想的，张晓娜不肯打牌，有可能是不愿意摊这笔钱，吃饭的时候，她肯定会跟着，吃货嘛！

王宪章还告诉康利军，打牌的过程中，他听到观察室里的高压仪表发出嗡嗡嗡的尖叫声，凭经验判断，他觉得煅烧层面可能要出问题，正准备走出去看看，包国庆却一把拉住了他。

“你要干嘛？”

“高压仪表的动静太反常了，我得出去看看。”

包国庆训斥他：“外面不是还有一个人吗？能有什么问题？如果有问题，他早就通知了，打个牌也不安生，赶快给我坐下。”

王宪章还是放心不下，外面守着岗位的是副班长赵晓雷，这家伙就是个瞌睡虫，跟前一会没人他就睡着了。

见王宪章不肯坐下，包国庆火了：“打牌的规矩你懂不懂？输家不开口，赢家不许走。今天这牌打到什么时候，得我说了算。”

王宪章只好坐了下来，半个小时后，就发生了喷火事故。

听完王宪章的叙述，康利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场严重的喷火事故，要是认真追究起来，包国庆就是事故的始作俑者。飓风帝国集团夏州市分公司的联合调查组马要来了，如果让他们知道这些情况，包国庆肯定难辞其咎，甚至还会受到法律的惩处。

康利军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这个时候，包国庆千万不能出事，万一包国庆栽了，他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安生。

想到这儿，康利军站了起来，凑向王宪章小声问道：“你跟我说的这些，厂里的领导还有谁知道？”

康利军的脸离王宪章很近，这给王宪章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说起话来也变得结结巴巴的：“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其他的领导，我还没来得及汇报呢。”

康利军一脸严肃地说：“处在我这个位置，违犯原则的话语，按道理是不能乱说的。可谁叫你和我老婆是一个姓呢。既然有这个缘分，我就拿你当自己的兄弟，亲兄弟！作为亲兄弟，我这个老大哥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犯傻，有些话，我必须交待给你。”

王宪章茫然地点点头，康利军严厉的表情，让他从心理感到紧张，公司一把手拿他当亲兄弟，又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宪章兄弟，有些事，你不能太较真了，就拿这次的事故来说吧，你实事求是地向我汇报了当时的情况，可后果呢，你想过后果没有？假如咱们没有这层关系，作为公司的领导，听了你的汇报之后，我会怎么做？我肯定会把你所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向级汇报，级了解了详细情况之后，肯定要追究责任。这里面，固然有包国庆的问题，可你是本班的班长，是本班安全生产的直接责任人，也是第一责任人。换句话说，这次的事故，你的责任最直接，也最严重，说轻一点，你这是玩忽职守，要是认真追究起来，你就是过失杀人。两条人命啊！面会轻饶了你吗？”

王宪章瘦小的身子像筛糠一样抖动着，几乎站立不稳，他下意识地抓住康利军的衣襟，几近绝望地哀求道：“康康总，你可要救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