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国庆斜躺在沙发里,把脚丫子搭在沙发的靠背,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抠着脚趾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一直到戴志套走到他跟前,包国庆才把光脚丫子放了下来。
没等戴志套开口,包国庆干脆来了个先入为主:“戴老板,那个事,我已经帮你问过了,还得再等等,再等等。现在,公司账面连一分钱也没有了。”
“一分钱没有?包厂长,这不可能吧!我过来的时候,看到拉水泥车乌央乌央的,把外面的公路都堵死了。生意这么好,厂里的账面会没有钱?”
戴志套说着,苦着脸俯下身子,掏出一支烟塞进包国庆的嘴里,又掏出打火机给他点。
包国庆吸了几口烟,把烟雾吐成大大小小的圈圈,慢吞吞地说:“戴老板,厂里的情况你根本不了解。没错,生意看着是挺红火的,可这并不代表厂里有钱。水泥经销商都是打的预付款,现在拉出去的水泥,全部都是抵的经销商账面存的钱。”
一支烟抽完,包国庆使劲把烟蒂揉进了烟灰缸里,抬眼看了看戴志套。戴志套赶紧又掏出一支烟敬,拿打火机给他点着了。
包国庆抽了一口,一边往外吐烟圈一边叹气。
“唉!你只看到有那么多车拉水泥,可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拾急忙慌的往外拉水泥吗?跟你说句老实话吧,他们是怕之前打到公司财务的预付款打水漂了。之前我好像跟你说过,前段时间,公司出了一大堆的烂事。先是立窑喷了火,烧死了两个人,光是抚恤金丧葬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公司这边还没有喘过气来,紧接着又出了大半个月的废品水泥,唉!黄鼠狼专咬病鸭子啊!一厂那边的情况看着是还好点,可但凡知道内情的,没有一个不焦头烂额的。眼下生产一吨水泥,光配料煤的成本就是小三百,你说这水泥怎么卖啊?卖的多,公司就赔的多。”
戴志套知道包国庆说的这些,不一定全是真话,他真正的用意就是为了推脱,心里不免有点急躁,但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了。现在要账的都是孙子,欠账的才是爷。
他勉强忍着心里的怒气,皱着眉头问:“那什么时候厂里会有钱呀!”
包国庆苦着脸看着戴志超,说:“戴老板,你不觉得这样问太可笑了吗?现在厂里卖着水泥,账面都没有钱,这破厂马就要关闭了,你说说什么时候能有钱?”
戴志套简直要崩溃了,听包国庆的意思,这笔钱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见戴志套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包国庆在心里提醒自己,要适可而止。他要在戴志套濒临绝望的时候,给他一根救命稻草让他抓住。
“戴老板,你也别太着急火了,有兄弟在,绝对不会让你的这些钱全部打了水漂,我正在想办法呢。”
“那你想出来办法没有?”戴志套急地问。
包国庆愁眉苦脸地说:“唉!我要是能想到办法,不就把账给你结了吗?”说到这里,包国庆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戴志套的反应,继续说道,“我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唯一的机会,就是等把这个破厂卖了,那时候才有点把握把你的账给结了。”
等把这个破厂卖了?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情啊!
戴志套的表情里透出深深的失望。
包国庆却继续加重着他内心的压力:“戴老板,不瞒你说,就是把这个破厂卖了,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把钱还给你。我已经问过财务了,现在公司仅银行贷款就欠了六千多万,另外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烂账,七七八八的加在一块,拢共有一亿一千多万,就这么个破厂,你说能卖几个破钱?到时候还不得跟狗争骨头似的?”
戴志套真急眼了,像捞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包国庆的衣服,喘着粗气说:“包厂长,你无论如何得帮帮忙,只要能把钱要回来,怎么着都行。”
包国庆当然明白戴志超的意思,叹了口气说:“唉!不好办啊!现如今别说是你了,就连我们公司的员工都起急了。你也知道,我们公司是股份制企业,公司员工的持股比例,占了整个股份的百分之五十一,那可是不少钱啊!公司里不少员工都担着心呢,害怕照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他们手里所持有的股份,很有可能会变成一分钱不值的擦屁股纸。于是就有不少人开始动歪脑筋,鼓动着那些有钱的,而且跟面还有过硬关系的人,把自己手里持有的股份,便宜点转让给对方。最起码能够保证,自己不至于血本无归。”
戴志套眼睛里突然间有了点光亮。
“包厂长,你的意思是说,还有人在套购员工们手里的股份?”
包国庆心里当然明白,戴志套为什么要问这个,这些说词,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给戴志套摆下的一个圈套,于是便说道。
“那当然了,正所谓狗有狗道,猫有猫道,这些股份,在大部分人手里只能当擦屁股纸,但在少数人手里,照样是亮堂堂的真金白银。”
“包厂长,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帮我问问,他们要不要我手里的这些烂账,我也可以转让给他们。”
包国庆长出了一口气,说:“戴老板,你千万别走这条路,你要是这样想,那兄弟我就是在坑你。你知道那些人是按什么样的折扣出让自己手里的股份吗?对折,打个比方说,你手里有十万块钱的股份,出让给别人,只能得到五万块钱。”
戴志超眼里的光芒消失了。
“对折出让,这些人也太吃亏了吧?”
包国庆说道:“是有点吃亏,但总体来说,还不算是亏本。这里面有一个特殊情况,当初公司给员工们配股的时候,是按一比一的比例配给的。也就是说,十万块钱的股份当中,员工自己只需要拿出来五万块钱,剩下的五万块钱,是公司配给员工们的。这样的话,以五万块钱的价格出让,他们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至少心里会平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