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康利军的办公室里出来，戴志套就动了活心思。他觉得，要想把这笔钱拿到手，还真得到尚磊那里坐坐。

在他的眼里，天底下所有的宠贵，统统都是乌鸦。

新线设备采购的时候，尚磊没赶趟，那时候他还没来水泥厂工作呢，可他踩住了设备采购的尾巴，那就是尾款支付这个环节。

所以，他要打着质保期没过的旗号，恨恨地敲自己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戴志套觉得自己就不能怕疼，更不能躲避，还要主动迎去让他敲。

过不了尚磊这一关，就算是财务有了钱，他也甭想拿到手里。

从一厂回到二厂，戴志套悄悄溜进了尚磊的办公室。他来找尚磊，绝对不能让包国庆看见，也不能让康利军手底下的任何人看见。

戴志套甚至害怕，尚磊的办公室里还有别的人。

还好，办公室里只有尚磊一个人。

“总您好，早就说要到您这儿来坐坐，一直没逮到机会。今天我特意赶来，算是先向您报个到吧。”

“你是？”

尚磊没见过戴志套，不知道他说的报到，到底是什么意思。

“嗨！忘了跟您自我介绍了，我叫戴志套，是水泥生产设备代理商，咱们公司新线的设备，有差不多三分之一都是我采购的。”

“原来是戴老板啊，你坐你坐。”

尚磊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让戴志套坐下，戴志套却半弓着身子不肯坐。尚磊知道这些做生意的讲究好多道道，主人不坐下来，他是绝对不会坐的。尚磊看着戴志套半弓着身子也难受，只好先在另外一个沙发坐了下来，又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戴志套这才欠着半拉屁股坐下。

初次见面，戴志套自然是没话找话。

“早就听说公司新调来了一个年轻有为的老总，我还以为最起码得有三十多岁呢，没想到您这么年轻。”

“年轻是真的，但有为谈不。”尚磊不想搞太多的虚套子，应酬了一句，就立马进入了主题。

“戴老板今天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办呢？”

戴志套说：“也没有什么大事，公司这边还差我点设备尾款，我来结算一下。”

“一共还欠你多少？”

“七七八八的加起来，还有八百多万吧。”

尚磊愣了一下，他也知道，公司是欠着一部分设备尾款，但基本都是一点尾巴，最多的也只不过十几万。八百多万？怎么可能呢？

“戴老板，你都还有哪些设备的款项没有结算？”

“主要有两台化验室的精密检测设备，两台立窑安全防范设备，这四台设备，拢共是七百七八十万。剩下的，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部件了。”

原来是这几套设备啊！不对，财务科不是已经把这些设备的款项都结算清楚了吗？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戴老板，你是不是记错了？半个多月前，我还专门看了一下财务科的账目。面显示，你的那四台设备的货款，早已经结算清楚了。你怎么说还没有结算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尚磊的疑问，戴志套并没有多想。之前，他确实已经把相关的手续全部给了财务科。这在一般人看来，这笔钱肯定是支付过了。

戴志套解释道：“是这样的，相关的手续，我确实已经交给财务科了，可财务科说暂时没钱，让我等几天。”

“不对吧？我亲眼看见，这笔账已经核销了啊！你稍等一下，我打电话问问。”

尚磊把电话打到财务科，是会计小杨接的，电话里，小杨的语气有点慌乱。她只告诉尚磊，这笔设备款确实是走过账了，至于钱到没到戴志套手里，她还不太清楚。

在尚磊的持续追问下，小杨又说，款项的支付，全都是出纳小杜经手的，现在小杜没在办公室，她让尚磊打小杜的手机问问情况。

尚磊又打了小杜的手机，电话通着，却没有人接听。

没办法，尚磊只好继续追问戴志套。

“戴老板，已经证实了，你的手续已经转到了财务科，但我没有问清楚财务科到底把钱支付给你了没有。如果没有，按照正常的程序，财务科最起码得给你出一道手续吧？你把手续拿出来让我看看。”

戴志套手里当然有手续，但这个手续，并不是以公司财务科的名义提供给他的，而是以包国庆私人的身份写给他的。这个手续，要不要给尚磊看呢？

戴志套犹豫着。

从与包国庆和康利军的谈话当中，戴志套捕捉到这样的信息，尚磊和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是有隔阂的。既然是这样，那他和包国庆以及康利军之间的私下交易，就不能让尚磊知道。

那么，包国庆给他出具的这份证明，算不算是他们之间私下交易的一部分呢？

戴志套正犹豫不定的时候，尚磊又催问了一句。

“戴老板，财务科给你出具的手续呢？拿出来让我看看。”

戴志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好吞吞吐吐地说：“财务科并没有给我出具手续。”

“没有给你出具手续？戴老板，这就不对了吧？你已经把购置设备的相关手续交给了公司财务科，财务科也已经入了账，但款项并没有给你支付。按照常规，是必须要给你出具手续的。没有手续，怎么证明款项并没有给你打过去？如果财务科的人歪歪嘴，说所有的款项已经全部支付给你了，你怎么办？恐怕浑身是嘴都讲不清楚吧？”

戴志套猛地一激灵。

不得劲啊！

按照包国庆的说法，是财务科暂时没有钱，没办法给他支付这笔款项。如果是这样，就应该像刚才尚磊说的那样，由公司财务科给他出具相关的证明手续。可现在他手里的这份手续，却是包国庆以私人的名义出具给他的。包国庆凭什么给他出具这份手续，这完全不符合财务程序嘛！

难道？

戴志套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尚磊自然也看出了这里面的蹊跷，就对戴志套说道：“戴老板，我看这样吧，你去找一下财务科，让财务科给你完善一下相关的手续。等手续完善了，我们再谈如何支付这笔款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