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无隙城的探员头子,并且是一位无隙大学的心理学教授,黎舟此时很敏锐的发现到了顾念的与众不同。
在顾念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神中,黎舟竟然感觉到一丝恐惧,这是在任何穷凶极恶的歹徒中,黎舟都不会出现的感受。
顾念坐在审讯椅上,目光依旧平静的看着自己左手的无名指,黎舟这才想起来,刚刚听到的怪异的敲击节奏。
“你会心理催眠?”黎舟张嘴问道,作为一名顶级的心理咨询师,不由得为自己的大意而感到后怕。
黎舟也曾经在审讯过程中运用过催眠,自然知道被催眠后带来的后果,如果自己深深地陷入催眠,凭借自己的本事,以及属下对自己的顾忌,那么整个探署都会陷入可怕的深渊。
黎舟不敢去想,他绷紧了嘴角,等待着着顾念的回答。
顾念扬起下巴,冲着黎舟裂开了嘴角,长达几个小时的连续审讯,顾念纤瘦的身板有些支撑不住了,尤其是精神上的疲惫,让他倍感煎熬。
黎舟闪过一丝念头,如果眼前这个家伙会催眠,如果他催眠的水平和自己差不多的话,那么希尔家族十四人死亡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顾念!
黎舟很确定,在某种适当的条件下,自己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希尔家族一锅端。
但是顾念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心理学涉及的范围太广,催眠也不止语言暗示、手势暗示和声音暗示。
黎舟就算学识再广,也不可能全部知道,而且他作为无隙城的探长,也不可能把所有精力全部放在这上面。
顾念仿佛知道黎舟的想法,收起了僵硬的笑容,低下头,若无其事的看向自己左手无名指。
黎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桌子上的照片一张张摆开,整齐的放到了顾念的眼前,扭头对身后的小探员孙军说道:“你到门口看着他,别看他的眼睛,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去理会,只要守在门口就行!”
孙军被黎舟如此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慌忙点着头,走到了审讯室的门口,单手放在腰间的手枪套上。
黎舟在交代完后,急匆匆的走出了审讯室,来到了一墙之隔的观察间里,那里还坐着探署的副署长周月槐、以及无隙城的议员拉斐尔。
能受到无锡城大佬如此重视的案件,是因为死者一家,在本地也称得上名门望族,老族长希尔在城里的人脉算不上手眼通天,也称得上极为深广。
城里的众议院,就有希尔家族支持的议员,比如黎舟眼前这个满头是汗胖子,拉斐尔议员。
他一旦失去希尔家族的财力支持,很有可能会在极短的时间里,被赶到众议院三排往后的位置上,并被新贵排挤出上层,泯灭在这个光环闪耀的圈子中。
当然,如果在他的监督下,希尔家族的案件能很快告破,对拉斐尔来说就会成为一个证实自身能力的契机,也对某些人有个妥善的交代。
拉斐尔一直在单面镜的一侧关注着审讯室的情况,看到黎舟回到了观察室,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什么都没说就回来了?他招供了吗?”
黎舟愣了一下,按照程序他应该和副署长汇报,但是看到议员大人如此急切的想要知道情况,副署长周月槐又在一旁轻轻地点着头,便张口说道:“议员阁下,您也看到了,我们并没有多说什么...”
“没有审讯就回来了?这就是作为一个探长应有的工作态度?”拉斐尔用力的拍打着桌面,近似于咆哮般的询问着黎舟,脸色涨红。
黎舟微微地低下了头,身子转向周月槐,很明显,他对拉斐尔的态度很不满意,无隙城有三十五名议员,就算拉斐尔排名比较靠前,但也不能当场质问探署的工作。
“周署长,我现在怀疑嫌疑人精通心理学,并对催眠的手法很熟练,如果可以确定这种情况的话,那么整个案件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周月槐听着黎舟讲述着刚才在审讯室里的凶险,不住地沉思着。
虽然无隙城都被残暴、凶案以及腐败所笼罩,但是探署并没有深陷其中,至少相比其他行政机构,这种情况要好了很多。
也许这就是帝国所倡导高薪养廉的好处吧。
周月槐能做到副署长这个职位上,也是有一定个人能力的,当然,他背后的人脉关系起了及其重要的作用。
“黎舟,我相信你的判断,现在嫌疑人的身份还是个疑团,并且监控中最后出现的那个人,在整个案件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他们究竟是团伙作案,还是其他情况,我们都要追查到底,其中的情况很复杂啊!”
黎舟挺直了自己的腰板,这位三十九岁的中年人,精神状态甚至比那些刚刚招入探署的年轻还好。
“周署长,我会尽快去审讯其他人,并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案件告破。”黎舟说完,在伊周月槐深沉的目光中快步离开。
案件已经有了进展,如果再能确定他自己的推测,那么希尔家族恶性死亡案件,也许很快就能真相大白。
“他就这样走了?!”
拉斐尔的声音从他那咬紧的牙缝了挤了出来,此时他有些不相信这些自称正义化身的人,案件破不了,这帮探员最多是失职,而自己恐怕就是永远的失势。
“议员大人,请相信我们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
看着周月槐略带恭敬的态度,拉斐尔突然觉得一肚子话说不出来,只能愤然转身,走出了探署。
“如果你们没破案,那就怪不得我自己想办法了!”
......
顾念终于将目光从自己的无名指离开,就像终于数清楚上面有多少根汗毛一样,他轻轻地活动了一下手腕,禁锢在审讯椅上的手链发出“哗哗”的声响。
“能告诉我现在几点了吗?我的手表被你们的人收走了。”
顾念看向审讯室门口的孙军,声音显得有些嘶哑,他的身子感到极为不适,同一个姿势坐得时间太久,难免会像生锈的机器一样。
孙军是一名刚刚从探员学院毕业的探员,听到顾念发出声响,右手不自觉的摸着腰部的手枪,黎舟临出门前所说的话,他可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顾念看着孙军微微发颤、并紧握手枪的右手,觉得有些好笑,开口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无聊,并且有些口渴,你能帮我倒杯水吗?”
孙军脸上有些发烫,紧握抢柄的右手放松下来、却没有离开枪套,仔细观察起眼前这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