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木门在顾念轻推下,发出了让人牙齿发酸的摩擦声。
一股馊臭的味道让顾念不由得捂着自己的鼻子,后退了两步。
当顾念捏着自己鼻孔,稍微适应了一些着恶心的气味以后,才又重新探着头,看向了房间里。
映入顾念眼帘的,是一排发黄的小便池,地上浑浊的黄色液体到处都是,黄色发黑的厕纸随意的扔在地板上。
顾念皱了皱眉,看的出来,这个卫生间,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去打扫了。
但是刚才他所听到的声音,是不是从这里传来的?
顾念往里走着,逐一的推开了左手边一排的便池隔间,直到顾念走到了卫生间的尽头,都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存在,也没有看出来刚才的声音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卫生间密不透风,和外面的房间一样,没有任何窗户。
刺激的气味充斥着顾念的鼻子,在毫无发现之后,顾念快步走出了这个让人作呕的地方。
看来,这几天要少吃饭、少喝水了!
顾念这辈子都不想再有这样的体验,哪怕他曾经毫无惧意的躺在死人堆里,都不曾闻过如此让人反胃的味道。
闻着牢房里各种混合的体味,顾念突然感觉到,人生的快乐,不过如此。
他慢慢的走向了自己所在的床铺位置,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让他的警惕心又提了起来,仔细的留意着周围的环境,以及人!
现在房间的温度,比室外不知高了多少,顾念的额头上渐渐出现了一层细汗,他扯了扯领子,试图让自己烦躁的心情有所缓和。
当顾念坐到自己位置的时候,那种焦虑更加显得严重,他下意识的晃着有些不太清醒的脑袋,看了看一旁躺着人。
“杀了他!”
顾念一个激灵,慌忙看向自己身边,却没有看到发出声音的对象!
“杀了他!!”
一股毛呼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顾念猛地站了起来,身体不停的移动着脚步,来回的晃着头!
可是...
仍然一无所获!
“杀了他,你就能得到解脱!”
听清楚了,顾念很确定,对他说话的,是一个孩子,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他不在自己的身边,而是不知道用生命方法,将声音直接传到了自己的脑子!
哪怕自己在紧紧的捂着耳朵。
“为什么?”
顾念有些迷茫,他不知道声音的主人,为什么让他将身边这个无辜的人杀死,相反,他却忽略了这个声音的来由。
“这就是你心中所想,不是吗?这里每一个人都是人渣,或许,其中就有杀死老杰克侄女的凶手!”
“不!这是你的想法,不代表我!”
顾念无声的张着嘴,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表情。
不止是狰狞,如果此时房间里有人能看到顾念的话,就会发现,在墨绿色灯光的照射下,不甘和狰狞同时出现在了顾念的脸上,交相辉映,闪烁不停。
“你忘了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你忘了你的仇人来自哪里?你的目标是什么?你这个废物!”
孩子的声音在顾念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凶残,根本不给顾念一丁点缓和的余地,极力在说服着顾念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行动。
“不会有人知道!你只需要轻轻的动动手,捂住他的鼻子,卡住他的喉咙!看到他那高高耸立的喉结了吗?就像白天你杀死那个无辜的络腮胡一样,杀死他!”
顾念的眼中充满了挣扎,他似乎有些松动了!
是啊,络腮胡只不过看不惯自己身穿橙色衣服,就被自己用经全力的杀死,随后又让自己亲手丢进了大海,被鲨鱼碎身,落得个死无全尸。
那么这群人呢?
这群看似无辜,躺在床铺上沉沉入睡的人呢?
这群身上背负了无数罪恶,被囚禁在这里的人呢?
在这所房间不远处的办公楼里,两个中年人在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大屏幕,房间里烟雾缭绕,相信没有人愿意此时待在这个呛人的房间里。
典狱长吐出一口眼圈,对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沈先生说道:“警惕性挺好,能力也许有,但是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沈先生轻轻的摇了摇头。
姜欣并不完全了解顾念的情况,自然也就没有对沈先生说过她并不知道的事情。
此时顾念的状况大大出乎了办公室里两人的意料,监控并没有声音传输,只是从一开始看到顾念靠在床上醒来,犹如行尸走肉般的走到了厕所,再到他满脸厌恶的出来时,一切都表现的于常人无异。
在那个时刻,两人还对顾念赞赏有加,毕竟房间里诡异的响动,都是他们两个人搞的鬼。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在顾念坐上床的一瞬间,事情完全发生了不应该出现的变化。
他挣扎、克制,仿佛在极力控制着自己。
当典狱长将镜头拉近顾念,反而被顾念一脸的狰狞吓了一跳,这幅表情,整个监狱,就算是“天堂”里的木偶,都没有露出过。
那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啊!
扭曲的脸颊,怒睁的双眼、极力绷着的嘴里微微的露出了咬紧的牙关,从头上滴下的汗水打湿了那张阴柔的脸庞!
“那我们,是不是先暂停一下,去将局面控制一下?”
典狱长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毕竟,是沈先生提出来,要将这个年轻人做为希望,来考验一番的。
沈先生抬了抬头,随后又将目光看向了大屏幕里的顾念说道:“为什么要停?熬不过去,只能怪他自己意志力不行。虽然这次的催眠我加大了一些量,但是为了‘天堂’里的万无一失,我们只能那么做!”
典狱长刚要说话,就被突然站起身的沈先生再次打断:“我们不能进入‘天堂’,你知道那代表了什么!代表了开战!但是,就凭你我,就凭着你那不足一百个预警,你有把握成功吗?”
沈先生又狠狠的指了指屏幕里睡熟的犯人,说道:“难道到时候靠他们?他们不反戈,我就谢天谢地了!”
典狱长垂下了头,又猛地抬了起来说道:“为什么不和无隙城的人说?或者直接求助帝国!我就不相信他们坐视不理!”
“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无隙城现在是什么样子?帝国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满世界的乌烟瘴气!如果不是这样,我特么愿意跑到你这个破地方来躲清闲?却没想到,你这里比外面还乱!”
沈先生愤愤不平的喊道:“要不是给你擦屁股,我才懒得耍这么多的手段,真是费力不讨好!”
“呵呵...”
典狱长脸上露出了嗤笑的神色,冷哼了两句说道:“别把自己装的那么无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跑进来的?如果不是木偶点名要替外面人做了你,你会那么着急?”
“别当老好人!那你呢?还不是担心自己屁股下面的职位不包?十六年前那场大火对你的影响太深了吧?你这辈子都忘不掉吧?如果不是担心成为你上一批高层的下场的话,你用我出主意?”
很难想象,一个四五十岁的人,竟然会激动的跳了起来,并指着另一个中年人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就说说你上任十五年以来听过谁的话?是市长?议员?还是说探狱高层的话?就连大法官和帝都的命令,你都当做耳旁风吧?在你的眼里,他们都是狗屎,这里除了蓝鲸,就是你最大!还处处装作一副圣人的样子,这次装出事了吧?”
目瞪口呆的典狱长,从未见过在外界被誉为“永远都不动声色”的沈先生,竟然有如此暴躁的一幕,他的下巴长大老大,却根本无法去反驳沈先生所说的一切。
因为,他嘴里所说的话,都是事实。
十五年前,当典狱长还是一名副狱长的时候,蓝鲸监狱出现了一次规模极为庞大的暴乱,全狱七百多名犯人几乎全部暴动,再一次广场集合时,突然发疯般的对巡视的狱警进行了袭击,并成功的以狱警的性命作为筹码,胁迫当时的典狱长不准开枪。
犯人们的要求很简单,将无隙城以南的原始丛林作为他们自己的城市,无隙城不得强加进行管理。
所有的贵族以及高层在具体协商之后,同意了犯人们的同意,只是要求犯人不得随意进入无隙城,和释放被当做人质的狱警。
事情并不像人们看到的那样简单,除了自己的亲属外,贵族们才不在乎狱警的死活,但是这些犯人掌握了贵族们大量的黑色证据,更有无数背后势力的参与者。
这些东西,一旦被有心人掌握,整个无隙城、乃至帝国都会重新洗牌,无知的民众极有可能推倒现有的统治阶级,变成新的嗜血鬼!
现在的风平浪静,只是因为贱民们看不到自己不应该看的东西,只要万恶的资本赏赐一些垃圾,贱民们如同被打了鸡血的野狗,欢喜的摇着尾巴,为他们歌功颂德!
就在犯人和贵族们协议达成的时候,也是所有人都放下了戒备,准备接收这一现实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席卷了整个被乌云笼罩的蓝鲸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