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菜老头磕了下头,嘴如连珠炮,语气委屈地述说:“青天大老爷,老汉我只是集市上一位卖菜的!这二人来我摊上攀谈,老汉就说了几句咱福州话!”讲到这,卖菜老头伸手指着谭基智,表情愤怒接着说:
“这高个子竟先动起手来,旁边那个同伙还抽刀威胁老汉我呀!还望青天大老爷做主哇!”
“你放屁!你这老头颠倒是非,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先戏弄我等!”谭基智直接爆粗,这老头真他娘的能胡扯!
“肃静!”林炳桦一拍惊堂木,两边的皂隶用水火棍在地上敲打着,口中齐声念道:“肃——静——”
“本官问你,可是你先动的手?”
“这……是!”谭基智一脸憋屈,他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林炳桦会怎么判案了。
“那你们是否有拿刀威胁卖菜老头?”
“是……”
林炳桦点点头,徐徐说道:“无故出手伤人,视受伤程度,酌情量刑。这老头也才轻伤,你们可有钱财赔与这老汉?”
“没有……”
林炳桦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说道:“哦。没钱是吧,那就判丈打十大板吧!然后由于你们的无故动手,引发了集市的群殴,影响重大。按律再丈打三十大板!”
“你!”谭基智刚想反驳,却被林炳桦给打断了!
“二位,你们这丈刑已经一百了,想必你们也受不住,会被活活打死。本官仁慈,不忍心看你们被活活打死,要不这样,本官判你们处斩如何?”林炳桦一脸我很慈悲爱民的模样!
谭基智再也受不了了,他噌地从地上站起来,吴方也跟着站起来。
谭基智指着林炳桦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狗官!公堂之上如此轻浮,不仅没有一丝严肃反而嬉皮笑脸,判刑更是讨价还价!杀人如草芥!你如此行为,枉为朝廷命官!你难道就没有一丝羞愧吗!”
“大胆!本官如此为你着想,你竟如此不识抬举!还在此口出狂言!来人呐!把这两个狂悖之徒拿下!”林炳桦气炸了,自己治理福州城多年,何时受到过如此羞辱?自己全部按律法,好心好意给他们一个痛快,竟然不知好歹!
两旁的皂隶一拥而上,谭基智尖叫一声:“糟了!吴方救我!”说完便躲在了吴方身后!
跪在地上卖菜老头,林屠户,卖货郎等斗殴参与者全部退到一旁看戏!
吴方拳脚大开大合,一瞬间就将一个皂隶踢翻在地!一低头躲过两根朝他挥来的水火棍,谭基智跟着低下头,然后站起来!吴方在他面前打个滚,翻到一边。谭基智不明所以,但是屁股上的疼痛告诉了他为什么!
两根水火棍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屁股上,疼得谭基智捂着屁股怪叫一声,瞪大了眼睛怒视着两名始作俑者!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水火棍,横在胸前,摆出架势大叫一声:“本官跟你们拼啦!”说完挥着水火棍跟着两名皂隶对打起来!
林炳桦见事态控制不住,就已经溜到后院去了,吩咐师爷去调令福州城卫军来镇压!
吴方身法灵活得如同一只猴子一般,每绕过一名皂隶就将那名皂隶达到在地,使其丧失行动能力!正将身边最后一名皂隶打趴下,转头却看到,谭基智已经疯了!
谭基智红着眼,来回大力挥舞着水火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另两名皂隶躲在桌子后面瑟瑟发抖。
“来呀!来打!”
吴方拍拍谭基智的肩膀,谭基智挥舞着水火棍转过身,吴方吓得赶紧蹲下!水火棍从吴方头上挥过,棍尖朝着卖菜老头他们挥过去,大家吓得魂飞魄散,争相恐后地推搡着要逃跑!
林屠户比较倒霉,跑得不及时,屁股上实打实地挨上了一下!林屠户吃痛,怒视着谭基智却因其手里有家伙,转而将怒火发泄在自己前面的卖菜老头身上!渐渐的,群殴又发生了,也可以理解毕竟好经历过天灾,大家心情都不怎么好!
吴方趁谭基智再次挥舞起水火棍前,一脚踹掉水火棍,打了谭基智一巴掌:“你清醒一点啊!”
谭基智恢复理智,看了一下四周有些发蒙。
“走!先去联络点!不然等下就走不了了!”吴方看他站着发呆,火急火燎地拉着谭基智跑了!
杭州城外,大片难民聚集在空地上,三三两两地坐着。个个面黄肌瘦,都是乡下受灾严重,风吹没了家,水淹没了田。迫不得已才来福州城这边乞讨。
张大山彰溪村村民,一场台风是使他一无所有,婆娘孩子被台风刮倒的房子给压死了。一场暴雨又把他的田地给淹了。
当风停雨止,雨水退去后,他忍着悲痛将妻子儿子那已经发臭的尸体给扒拉出来。找邻居借了两张草席,把尸体一裹,和村民抬到后山埋了。然后和村里的人一起来到福州,想着进城给人做个长工混口饭吃。
没曾想,来到福州城门口守卫不让进城,只好来到空地跟其他地方来的难民们扎堆在一起。每日靠着城中的富人施粥度日。
今天张大山觉得有些头晕目线,四肢乏力,冒着冷汗。他只当是这几日没有吃饱,身上无力,加上日头毒辣所致,并未放在心上。找一阴凉地,躺下来胳膊枕着头,沉沉睡去。
五日后,张大山的尸体腐烂发出臭味,大家才发现这个沉默寡言的庄稼汉子已经死去多日了。
两个难民,一个抬手一个抬脚,把张大山的尸体抬到远处的河流。将尸体抛入河中,拍拍手回去人群中等着傍晚城中富人出来施粥。
第二日,一种奇怪的疾病在难民中传播,生病的人会四肢乏力,头疼脑热。最初只有两人,仅一日便有十人发病,三日后上百人发病,最初两人已经死去,开始有人病死……
“报——”一名守军兵卒到城楼上报告。
福州城守将乃是林炳桦的表兄舒阳,按理说一个主政,一个主兵二人如果是亲戚的话并不能在一城中当差的。但是二人关系非常隐晦,那时候林炳桦生母生他时难产而亡,其父续弦再娶。后举家搬迁至福州城,对外宣称其后母是其生母,其表兄乃是其生母的姐姐,如果没有细查根本无从得知二人的关系。
舒阳正躺在竹椅上小憩,被守城兵丁给吵醒了,不由得有些恼怒。这几日为了防止难民进城,他要这里值守闷热的天气让他昏昏欲睡。
“什么事!”他睁开眼,皱着眉头看着那名兵丁问道。
“大人不好了!城在难民群中发生了瘟疫!”那名兵丁跪在地上,声音发抖语气带着恐慌。
“什么!”舒阳从竹椅上坐起来,惊恐万分“此话当真?”
“是的大人!已经死了八人了!”
舒阳站起来,表情惊魂不定,一思索赶忙下令:“快!关闭城门!传我命令,命其他三门亦同关闭!”
“啊?大人,这样会不会引发民变?城外可是有一万多人呐!”兵丁抬头看了舒阳一眼,表情难以置信。
“废什么话!让你去就快去!让个个守军注意只要难民冲击城门乱箭射杀!”舒阳大声吼叫着
“是……”那名兵丁眼神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起身出去执行命令了。
舒阳也跟着出去,骑马慌忙向知府衙门奔去!
靠近城门的几个难民发现城门正在缓缓关闭,他们虽不明所以,但是他们知道要是城门关了,晚饭就没有着落了!于是他们起身,想要冲进城去,刚跑没几步就被城头射下来的箭镞给杀了……
舒阳来到知府衙门,也不等门口的差役进去禀告,就长驱直入来到后院找到林炳桦。
林炳桦一看是舒阳,惊喜叫道:“表兄你来得正好!今日有两人假冒钦差,被我发现判了刑,结果却打伤差役逃跑了!你赶紧带兵去抓捕他们!”
“都什么时候了!别管什么抓人了!城外的难民发生了瘟疫,已经死了八人了!我已经关闭了城门!”舒阳焦急地说道。
“什么!怎么会发生了瘟疫?”林炳桦震惊了。
“不知道!你赶紧上奏朝廷请求支援吧!万一这局势没控制住你我脑袋不保哇!”
“不行!”林炳桦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何不行?这人命关天呐!这要是传进来福州城那后果不堪设想!”舒阳难以理解,大声质问道。
林炳桦拉过舒阳,低声说道:“表哥,这才死八人而已,要是我上奏朝廷,朝廷会不会认为我们办事不力?再说了也不一定是瘟疫,万一是饿死的呢?”
“可那要万一是呢?”
“我们可以先派郎中出城去,先看看,看到底是不是瘟疫再说!还有表兄你这城门关闭的也太急了些,万一造成恐慌发生民变如何是好?”林炳桦安抚着舒阳,还有些埋怨道。
“这个你放心,我已下令要是有敢冲击城门的,乱箭射杀!那就按表弟你说的办,先派郎中去看看,在行事!”舒阳点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