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肉烂，血肉模糊。

幽静的地牢内，昏黄烛光摇曳不息。殷红鲜血自墨笙脚下泊泊流淌而出，在木桩下积攒形成一滩血泊。浓郁呛鼻，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踏踏踏！

良久，幽暗的地牢渗进一缕微光。离去的大汉此刻容光焕发，满面红光。捧着略微肿胀的腹肚带着一身酒气再度折返而回。

噗！

“活动时间到，帮你清醒清醒！”

大汉咧嘴一笑，笑容狠厉且残酷。更有满嘴的油腻和酒气随之喷吐扩散而出，手提盛满浑水的木桶一把向束缚在十字桩上的墨笙泼去。

“嘶！”

当脏水泼洒在全身，渗入伤口。墨笙微阖的眼帘猛然睁开，眉宇扭成一团。倒抽一口凉气，险些就此晕厥过去。

“哈哈，算你有点骨气。不过也仅至于此了！”

见墨笙此时竟然没有痛呼出声，大汉浓眉一挑略显意外：“少爷有令，要挑断你的四肢筋骨。我看你怕是活不过今晚喽！”

大汉笑得很是残酷，眼中没有丝毫对墨笙的怜悯。自顾自地从刑具中挑选合适的器械，显然对于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麻木不仁。

“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蓦然。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轻语声自墨笙口中传出，回荡在幽静的地牢内。萦绕在大汉的耳畔犹如恶魔低语挥之不去。

还能说话？

“知道，当然知道！”

见墨笙一介弱书生遭到如此酷刑竟然还能有力气说话，大汉颇为惊讶：

“我姓牛名奰，字大力，号牛魔！天生气力堪比明劲中期武者，后幸得少爷家栽培。只要宗师不出，无人是我一手之敌！”

兴许是酒劲上头，有着满腹大论。大汉没有即刻动手，反而意志高涨。在墨笙面前秀了秀一身孔武有力的肌肉，看起来颇感自豪。

“那你认识自己的名字吗？”

“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吗？”

细不可闻的话语再次从墨笙的口中传出，就像是深谙人心的恶魔在低语。令本来意气风发，耀武扬威的大汉动作微微一滞，沉默不语。

静，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大汉作秀般的姿态凝滞不动，整个地牢顿时陷入了诡异般的寂静。唯有几滴鲜血不时从十字桩上滴落在地，发出令人背脊发凉的滴答滴答声。

“不知。”

许久，大汉收敛僵硬的动作。看着十字桩上的墨笙，语气低沉冷漠。细听之下，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颤音蕴含其中。

毕竟他出身草根，为一介莽夫。能从村镇里来到牧马城，全靠先天带来的有力身板才会被沐家看中，请武者栽培一番成为沐胜平的打手护卫。

因此，他不仅字都不认识几个。就连看到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更不会写。可以说也是一种另类的悲哀了。

“我可以教你。”

墨笙蓦然抬起头来，凌乱的发丝下一双眸子遍布血丝，死寂无光。只是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机在眼中悄然划过。

“教我？”

大汉有点惊愕。并没有怀疑墨笙话语中的真实性，毕竟墨笙再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旋即一个劲的摇着脑袋：“你被捆着如何教我？我也不可能会放你下来，不然你跑了我可是要掉脑袋的。”

“呵呵！”

“我身受重伤，除还能勉强写字外无力可使。”

墨笙直视大汉一双虎眸，一抹诡异的光芒自眼中无声划过，语气有些揶揄道：“况且你牛奰如此勇猛，我一柔弱书生身负重伤，又无利器在手。谈何能从你眼皮子底下，逃出地牢呢？”

话音落下，墨笙闭口不言。只是看着大汉面有意动却犹豫不决的姿态，眼神逐渐带有嘲讽挑衅的意味。

可就是这令人恼火的眼神，恰恰刺激到了大汉那处微弱的神经心灵。

“好！”

大汉钢牙一咬，心中一横不再犹豫。果断上前亲自为墨笙松绑：“谅你也不敢跑！”

看起来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可名字不会写是他心中的一道刺，很多时候都被人拿来嘲笑，当作笑柄。所以墨笙眼神的刺激和话语只是点燃了导火索，破除了他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而已。

“我……”刚一放下墨笙，大汉便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通红，直愣愣的看着墨笙说不出话来。

“我这里有纸有笔亦有墨。”

好似看出了大汉因何而无地自容，墨笙施然一笑。缓缓从破烂地袖中取出一张淡黄残页，有些吃力的坐在地上。

闻言，大汉老脸更加红润。

毕竟他还在犹豫着地牢里没有纸笔，是不是该把墨笙先重新绑回去，再出去取来纸笔。却不想被墨笙看了出来。

“纸有了，笔墨又在何处？”

尴尬的姿态转瞬即逝。看到墨笙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拿出一张残页，大汉面色古怪。不过事关自己的名字也就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更想看看墨笙将笔墨藏在何处。

“指便是笔，血就是墨。”

墨笙淡定回应，一边回话一边自顾自的用着食指在那一大滩血泊中沾了沾，咬紧了牙关缓缓在残页上写下牛奰二字。

见墨笙如此自觉，大汉也放松少许警惕。开始全神贯注的看着墨笙书写地一笔一画，生怕错过细节，眼皮子都不敢一下。

片刻。

“这，便是你的名字！”

歪歪扭扭且细小血腥的字眼在残页形成，墨笙捻起残页，在大汉的眼前摇晃。一抹红光自眼中不加掩饰的划过：“可看清楚了？”

这一刻，墨笙便仿佛换了一个人般。一抹诡异阴森的笑容自嘴角缓缓勾勒而出，语气也变得低沉而阴冷玩味。

嘭！

“哈哈，我有点愚笨，有些没看清，你再……”

大汉粗狂一笑，想要以此掩饰尴尬。可话语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其眼中瞳孔逐渐涣散，整个人怦然间诡异的倒在了地上，没了一丝生息。

“你是愚蠢，非是愚笨。”

看着倒地的大汉尸体，宛如恶魔般的笑容在墨笙脸上肆无忌惮的呈现。一缕缕黑中带红的幽雾在周身体表随之缓缓缭绕而出。

笔驭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