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死了,这是场上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不光是张秋云、柳貌然等人,就连远处的玄冥众人也有些面面相觑。
此时站在擂台中央的裁判也有些不知所措,杜青偷袭柳清河在先,却失手误伤了自己,接下来可如何是好?只得抬眼向擂台边的洛寒看去。
洛寒虽说挂着少楼主的称号,但毕竟年纪轻轻,平常更喜欢的是专研武学,对处理这种事毫无经验,一时也有些慌乱,只得连忙跑到其他楼内弟子身旁,让其去通知长辈过来。
武林新秀大会主旨在于相互切磋共进,虽说刀剑无眼,但从开幕至今并没有出现伤重致死的情况,哪怕放到前几届也是寥寥无几,这也是众人慌神的原因。
如果是柳清河下手过重,裁判可以按照情况是否恶劣,直接宣布取消其资格,接下来便是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知星楼也不再加以干涉。
可情况既非如此,台下这么多观众也看的清清楚楚,加上现在死的人是杜青,虽说咎由自取,但知星楼众人又如何不知他是影阁的人?而且还是杜门门主的儿子,眼下就需要一个妥善的处理方式,以免引起“双绝”之间的不愉快。
但另一边,杜长生可没这么想,他毕竟是一门之主,此时内心虽说极其悲痛,但还是稳住情绪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一旁的侯望拱手道:“侯公子,我想先下去看看……”
“这是自然,我陪您一起去吧。”侯望看着杜长生的神情有些惋惜的说到。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是。”杜长生闪过一丝落寞,他怕真到场内看到自己儿子的尸体绷不住,倒让一个后生晚辈看了笑话。
杜长生说完便转身离去,并没有给侯望再多说话的机会,看着杜长生离去的背影,侯望冲着阁楼的一处角落挥了挥手,随即一个青年连忙走了过来。
“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侯望平淡的冲那青年说到,而那人也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侯昊。
侯昊一直和随从坐在一起,以致杜长生压根就没有发现,不过这也并非刻意隐瞒,而是在侯望身边,侯昊的地位就如同那些下人一般,此行将他带在身边,也是想着保不齐有什么事需要他。
杜青死了,侯昊心里一时也有些不是滋味,但在侯望面前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便赶忙远远的跟在杜长生身后。
在侯家,除了自己的父亲侯靖以外,侯昊也不敢得罪这个哥哥,他明白两人在侯家的地位是天差地别,生怕哪件事做的不好惹怒侯望,难免惹火烧身。
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离去,侯望慢慢捧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随后眼睛又瞟向了擂台,只是看的人并非是杜青,而是另一边的柳清河……
“师傅,您看这……”
此时的洛寒吩咐完楼内弟子,又快步来到张秋云身边问到,杜青毕竟是影阁的少门主,眼下出了这种事还是要赶紧过来看看师傅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虽说这种意外大家都不希望看到,但清河最后并没有碰到杜青,而且是他偷袭在先,这点大家都看的很清楚。”张秋云声音很是平淡,似乎这件事和柳清河完全没有关系。
“这是自然。”洛寒连连点头说到:“可死的是影阁门主杜长生的儿子,还是要务必小心。”
张秋云还没说话,一旁的柳貌然似乎有些不乐意了,不屑的说到:“影阁又能怎样?还能无法无天?他儿子偷袭不成反倒丧命,清河那会就没碰到过他,和我儿子有什么关系?我们为什么要小心?”
洛寒听了柳貌然这话勉强一笑,只能认为是柳貌然不知道影阁的能耐有多大,那可是和知星楼起名的三绝之一!
一旁的张秋云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他倒是被柳貌然的话给逗乐了,但眼下又不是调侃的时候,只能看着洛寒说到:“我们自会小心,老夫虽说年事已高,但功夫可没落下。”
张秋云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该小心我们自会小心,但若是影阁玩阴的,也能让其吃不了兜着走。
洛寒知道张秋云的功夫可着实不弱,如果有个“武林老年大会”,张秋云也是夺冠的热门人选。但还有他不知道的,便是张秋云年轻的时候在影阁也是数一数二的顶尖杀手,里面的行事作风他在熟悉不过。
“如此最好。”洛寒听到张秋云的话心里不知怎得也松了一口气,他相信自己师傅的能耐便也再废话,恰好看到杜长生从阁楼走了出来,寒暄了几句便拜别了众人回到擂台上。
此时的柳清河正坐在擂台上的一个角落,由于事出突然裁判让其暂且不要离开这里,等到楼内主事前来再做安排。
本来一场切磋让自己累的够呛,柳清河便索性坐在了地上,看似面无表情,但内心还是有些发慌,之前还和自己边打边怼的杜青,此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这可让柳清河完全没有想到。
洛寒一到擂台就看到柳清河的表情,正想上去安慰,却被杜长生叫住道:“少楼主,请留步。”
杜长生和洛寒并无深交,所以没有用“贤侄”之类的称呼,但碍于洛寒的身份,还是尊称了声“少楼主”。
“杜门主,请节哀。”听到杜长生在叫自己,洛寒连忙停住脚步,冲着对方抱拳行礼道。
杜长生面色铁青,虽说极力在克制,但明眼人都知道他现在已经愤怒到极点,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少楼主,吾儿现在死了,你们可有解决办法?”杜长生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冷的说到。
“说来忏愧,在下很少涉及楼中事务,眼下出了这种事一时也乱了方寸,现在只能等长辈前来再做打算。”洛寒带着一脸的歉意说到,却见杜长生轻轻点了点头,看来并没有在意。
“我倒是有个办法。”杜长生看了眼柳清河,随后伸出一只手指着他慢慢说到:“把他交给我。”
这话不光是洛寒,就连稍远的柳清河都听的清清楚楚,一时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杜门主,这怕是不符合规矩吧。”洛寒看着杜长生苦笑了一下,慌忙说到。
“我敬你是知星楼的少楼主才会提前和你打声招呼。”杜长生看了一眼杜青的尸体,慢慢说到:“而且我现在是知会你,不是和你商量。”
杜长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双手也已经紧紧握拳,看来是快要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了。
“杜门主您先息怒,要不等我楼内长辈到了再做商议如何?”洛寒继续陪笑安慰到,他当然不能把柳清河交给杜长生,现在说这些都是缓兵之计。
随着场边围观的群众都被知星楼的弟子遣散,擂台边现在只剩张秋云、侯望等两拨人,他们是柳清河和杜青的亲友,自然不会离去。
但除了他们之外,刚刚假装离开的玄冥众人,此时又悄悄的出现在擂台周边观察着场上的形势,此时还没有人发现他们。
“哼,别以为我只是个门主你就能在这拖延时间,不妨告诉你,这小子的人头今天我要定了!”杜长生以为洛寒是想拿身份压自己,有些不屑的说到。
按理说知星楼少楼主的身份自然是比影阁门主的身份高上一筹,不过杜长生的话只说对了一半,洛寒确实是想拖延时间等楼内长辈到来,同时肯定是要保住柳清河,但从未有用身份威压别人的打算,况且他也没觉得知星楼少楼主的身份有什么尊贵之处。
听了杜长生的话,洛寒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正欲拒绝他的要求,却听到一声大笑,随即回头望去,正是张秋云、柳貌然等人走了过来。
“笑话!有老夫在这谁敢说拿我徒弟的人头!?”
张秋云说这话的时候还顺带扫了一眼杜长生身后的几个随从,一副唯我独尊的口气,让他们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你又是何人?”杜长生有些疑惑,现在场内的众人都知道自己是影阁门主,却还有人能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顿时大怒到:“你觉得你能挡的住我?”
张秋云虽说早年间也在影阁呆过,但杜长生并不认识他,除了杜门加入影阁时间稍晚,那时的张秋云已经渐渐淡出影阁的原因外,还有就是杜门毕竟只是外门,内门的人事架构不知道也很正常。
“试试?”张秋云看着杜长生不屑的说到,在他眼里这个门主的身份就是个虚衔,不光是身份,也是功夫。
听了张秋云的话,杜长生身形一闪竟直奔柳清河而去,如果了解的就知道他使的正是阴阳游身诀的阴诀,只是速度比杜青快了不止一倍,其中带着的杀气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此时远处的严睿见杜长生动了,正欲冲上擂台,却被一旁的杨武死死按住。
“杨大哥!你放开我!”严睿虽说强压了说话的声音,但还是能听出他口气中的焦急。
“老大说过没有涉及到朝廷就不能动!你是兵就要服从命令!”杨武此时也有些恼火,瞪着严睿说到:“而且你兄弟不会有碍,你自己看!”
严睿听闻连忙又扭头看去,却是已经冲到柳清河身前的杜长生竟被张秋云仅用一掌给挡住,两人并没有直接接触,但之间的空气却有些模糊,看来是在比拼内力。
望着身前的张秋云,柳清河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刚才杜长生直直的朝自己而来,柳清河看的很清楚,正欲站起身来招架,却发现自己和对方相比时间彷佛停滞住了一般,腰还没挺直杜长生就已经到了。
“好快!”柳清河心中惊叹一声,而另一边的杜长生也是极其震惊,当然他惊的人是张秋云,相比之下,自己离那小子可是更近,而且还是率先而动,他竟然还能挡住自己,难不成这老头的轻功还要在自己之上?
杜长生的功夫放在同龄人中其实算不上顶尖,但也绝非什么普通之辈,一身影阁的功夫也算大成,可眼下自己最自负的轻功竟然输了。
此时的杜长生额头已是青筋凸起,看来以然用了全力,但还是再难向前哪怕半步。很明显,不光是轻功,就连内力自己也绝非眼前这人的对手,
“你是谁?报上名来。”杜长生见占不到什么便宜,随即收功先后退了几步问到,同时大脑飞速的运转着,想着眼前这高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山野村夫,不提也罢。”张秋云看着杜长生冷淡的说到,看来并不打算告诉对方自己是谁。其实也难怪,张秋云淡出江湖已久,平日都是靠做些“小生意”为活路,不知道他也正常。
眼下杜长生犯了难,一时不知是进是退。进,自己并非这人对手,强行出手恐自取其辱;退,青儿的尸身尚未凉透,自己怎能就此罢休?
情急之中似乎想到了什么,杜长生扭过头去看着阁楼中的侯望,想向其寻求些帮助。而此时的侯望也饶有兴致的看着擂台上的一举一动,一下子出现两个有意思的人,竟然让他忘了杜青身亡的事情。
看到杜长生求助的眼神,侯望这才反应过来,随即点了点头并招呼来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和他耳语了几句。
中年男子听了侯望的话便走下阁楼,杜长生一看来人并非侯望倒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眼下自己已经和侯丞相达成了某种“协议”,如果这个时候侯望出面难免让人多想。
柳清河等人并不知道阁楼上的青年是谁,但躲在暗处的玄冥众人又如何不知?而走出来的中年男子也来头不小,乃是兵部郎中,看来侯望是打算借他之口来处理此事。
不过这些彭尧并不在意,谁来处理、如何处理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侯望和杜长生坐在一块不就证实了之前的种种猜测?而此时的彭尧心中竟莫名的感到了恐慌,这大梁,怕是要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