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地上的东西不能捡。

这个世界，眼睛不能看透的东西太多，人心是其中之一。

当然，更玄学点儿，还有鬼。

不光看不透，寻常人甚至不能看见。

叶欣不怕那些有的没的，即使她属于能看见的那一类——

她最在意的，永远都只有钱和值钱的东西。

在她眼里，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完全能被两个词统筹，有价值和没价值。

比方说，树坑旁边那枚玉坠，就是有价值的一种。

用脚指头想叶欣都会拿起它。

当然，还有一些出乎预料之外的事情。

入手的玉石带着古意。

沉甸甸的泛黄白玉髓中渗透着血色的纹路，形成了一个像是血红色眼球的纹理。

玉石寒凉，呆在她掌心的同时，叶欣感觉半个身子都麻痹了一瞬。

这感觉出现在她身上，相当不同寻常。

叶欣微微眯了眼睛。

阴寒，是周遭有不干净的东西出现，才会出现的征兆。

深秋时节，头顶上的大太阳仍旧光芒四射。

后山树上却早光秃秃的，叶子都没几片。

不知何时节节攀升的阴森感更让叶欣生出了一种，天凉了，该加衣服了的错觉。

叶欣用空着的那只手搓了搓胳膊，盘算着今天要不要早点儿回去。

在她做出决断之前，青天白日，叶欣的对面就多了一只鬼。

这只鬼生的极丑，丑到叶欣都难以用自己匮乏的词汇来形容。

本该是脸的部位，满是一道道刀痕，血肉被掀开。

一片片的，像是鱼鳞一样挂在脸上。

红色和黑色在鬼脸上爬出诡异的花纹。

他身上挂着破布一样的藏红衣，通过某些纹路，能看出其年代久远。

嗯，这是只有年代感的鬼。

除开长得奇丑无比之外，这只鬼还有点儿傻。

它不像叶欣以前见到的那些鬼一样，看见她跟看见了唐僧肉一样，嚎叫着扑过来想要吃了她的生魂。

而是戳在她面前，就这么静静的盯着——她手里的玉石。

它在看什么，这是我的！

财迷叶欣有点儿紧张的将玉坠直接塞到了怀里。

盯着的东西消失了，那只丑鬼才将猩红而麻木的视线落叶欣面上，跟她完成了一次对视。

叶欣双手环胸，感觉有点儿冷。

她打了个响指，面前登时燃起了一团火。

“识趣的话，速度从本姑娘面前消失，看在你还算比较友善的份儿上，本姑娘就不计较你今天冻到我了。”

活了十八年，叶欣总算遇到了比当初自己觉醒灵能的时候还要诡异的事儿，一只鬼对着她开口说话了。

那只丑鬼的声音沙哑，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让叶欣怀疑他兴许根本就是一只破音箱变的精怪。

“阴阳为契，玉石为媒，你拿了我的聘礼，便要娶我过门。”

他讲话的时候，叶欣脑子里似乎有水琴在给这个诡异的声音伴奏。

讲真，叶欣不觉得可怕，她只觉得这只鬼蠢。

又丑又蠢的鬼物，完全不值得她浪费时间和同情心。

“不走是吧。”叶欣指了指远处，那只鬼仍旧机械的重复着那句话。

叶欣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赤金色的火焰瞬间包裹了鬼物殷长的身子。

他明明能说话，叶欣却没听见他发出一声惨叫。

她能看出他在抖，却没看见他有一丝挣扎，就那么身形笔挺的立在那里，任由她烧。

猩红色的眸子里映着点点火焰的光芒，麻木之余满是痛苦。

叶欣更从中看到了一抹释然，很漂亮很坚定的眼神，让叶欣心底升起了一股微妙的感觉。

毫无感情的灵火迅速蔓延。

数十息之后便将鬼烧了个干净。

叶欣内心微澜，却没太在意，背着手离开了这个自己捡到了宝贝的地方。

心里盘算着这块玉石卖到古董市场能换到多少钱。

她这段时间都跟着师父在近郊的山上修行。

如果不是便宜师父每个月给她开工资，她绝对不会呆在这座只有鸟拉屎，相传还闹鬼的荒山上。

虽然她一点儿都不怕鬼，今天更是第一天在这个破地方见到鬼。

她师父是个糟老头子，叶欣对这种孤男寡女的相处模式十分鄙视。

老东西一定是看她长得可爱才想把她留在这里的！

像是往常一样，叶欣将整座山巡视完，精神十足的离开了后山的范围，回到了镜湖前的茅草屋。

跟现代社会的高楼大厦相比，这个地方显得相当古旧。

像是一百年前的草纸，搁到现在已经老的掉渣了。

每当下大雨破草屋开始漏雨的时候。

叶欣总是在吐槽为什么她师父那么有钱，还要活的像是个穷比。

后来发现她师父的酒窖之后，她算是知道她师父原来是个有收藏癖的酒鬼。

同样是财迷的叶欣就开始当面叫她师父老酒鬼了。

“小混蛋，今天怎么回来的晚了？”吱嘎一声推开破屋门，叶欣习以为常的拍拍身上刚刚接到的干草渣，坐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遇上点儿......”

不对劲儿，今天老酒鬼身上怎么没酒味？

叶欣话说到一半，怀疑的眼神对上某双兴奋的眼睛。

“继续，继续。”

道士拽拽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眼巴巴的等着叶欣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老酒鬼，你又话就直说，咱们现在是雇佣关系，如果你准备算计我，可以明说，然后加钱。”

叶欣表情严肃。

老道士眼神开始四处乱瞟。

几乎是用吼的，“小混蛋，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不是声音大就代表有底气。”叶欣声音平淡低沉又冷漠。

老道士脸有点儿红，“就是吧，前两天有个老不死的给我送酒。”

“哦。”

“才是三百多年的女儿红，小混蛋，你知道吧，我那酒窖里，什么好酒没有。”

“三百年女儿红，算个什么，打发叫花子都不够！”

“就是吧，为了证明他那酒不好，我可是相当嫌弃的开了坛子，准备好好给他品评一下，教教他什么是真正的好酒......”

老道士眼睛里冒的光已经充分说明了，那坛子酒带给了他多愉快的回忆。

叶欣撵了撵手指，“直接说结果。”

“真他娘的不错，这不是一不小心就品多了。”

“然后那个老东西让我赔，居然敢打老子的酒的主意，用屁股想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个老东西把砸在自己手里的案子给我了。”

“哦。”叶欣两手交叠，放在破木头桌上。

盯着桌子上面缺了个口子的碗发呆。

她饿了。

“我准备叫你去。”

“这跟你那么在乎我今天去后山遇到什么了，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叶欣后知后觉。

“我把给那家人带来麻烦的东西扔到后山了。”

老道士交代犯罪事实的速度终于变快了。

想到那只已经被烧没了的鬼，叶欣懒得搭理他。

“中午吃什么。”

老酒鬼对于自己坑徒弟的做法有点儿羞愧。

不过那枚玉坠是阴缘佩的凰佩，他拿着没反应，这才想着给小混蛋试试的。

本来他得护法，结果昨晚喝多了——

这不中午醒过来，坐在丫头屋子里，他愁的头发快掉光了。

倒是小混蛋只关心自己中午吃什么。

老道士破天荒的亲自下厨，蒸了一锅白米饭。

叶欣吃的硌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