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像往常一样爬了起来。吃早饭的时候,我趁着爸不在,悄悄跟妈说:“妈,我们班主任让你去一趟。”
“啊?啥事儿啊?”妈显得很惊讶。
“我也不知道。”我拼命压住心里的惊慌,装作若无其事地喝着粥。
“你在学校又惹啥事儿了吧?”
“没有啊?”我一脸无辜地把最后一口韭菜盒子塞进嘴里,然后背起书包冲出门去。
“哎,你慢着点儿!”妈在后边埋怨着。
天知道张大人在她面前会怎么添油加醋地说我,无非是抹黑、恐吓加拉拢吧?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家长特别管用。我们亲爱的父母宁愿相信所谓老师的那一套说辞,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闺女。在举国大干快上生产刷题机器的大环境里,学生家长和学校老师是天然的同盟,那么他们唯一的敌人是谁?不用说也知道了。
我像往常一样背着沉重的书包,麻木而机械地走在清晨的马路上。路上的积雪已经融化了,然而经过一夜北风劲吹,那些消融的雪水又冻成了冰,在马路上逶迤起伏,形成一道道半透明的丘壑。我小心翼翼地在冰上走着,快进入那森严的绿色大铁门之前,我回头望了望青黑色的天空,一弯淡淡的娥眉似的月牙儿斜挂在西边,眼看就要消失不见了。
我来到教室,早自习还没有开始。日光灯把教室照得透亮,让人分不清楚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看到我进来,同学们中间发出一阵带着幸灾乐祸的低语和窃笑声,那当然大都是三等以上的学生发出来的,他们知道今天是我被“叫家长”的“大日子”。四等以下的同学则向我投来同情和怜悯的目光,颇有些兔死狐悲的伤感。
我迫不及待地朝那个座位看去,伊人可爱的背影早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她正把早自习要用到的书本一本本地放在桌面上,细心地摆好。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好看,就像缪斯在轻轻拨动着竖琴。我的心里瞬间洒满了阳光,那些讥讽嘲笑、同情怜悯都像清晨的薄雾一样被一下子驱散了。我从后门慢慢走到座位坐下,小敏察觉到了,她侧过脸来回眸一转,会说话的眼睛传递出只有我才读得懂的语言。我跟她愉快地交谈了一秒钟,就开始匆匆忙忙准备早自习的资料。语文书、练习题集……一本本书被我从课桌斗里拿出来叠到桌面上,“美妙”的一天即将从清晨六点多的朗朗书声中再次开始。
半夜鸡叫似的铃声响起,我拿起语文书,快速地翻到下一课,准备开始预习。一张纸片忽然从打开的语文书里滑落到我的腿上,我急忙夹紧大腿,纸片才没有掉在地上。我悄悄把纸片拿起来看了看,发现那是一张折了三折的格子纸,纸的边缘不是很整齐,应该是从本子里撕下来的。我像做贼一样迅速地把纸塞进“育儿袋”里,心跳得厉害,会不会是小敏给我的纸条?里面肯定写着非常重要的事情。
下了早自习,我急急忙忙溜出了教室,躲在大礼堂边上一个隐蔽的角落,看看周围没有人,才屏住呼吸颤抖着打开了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