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雨绷紧了身躯，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恐惧的神色。

路涯注视着她，摇了摇头，说道：“坚信一个错误的信念，真是可悲。”

红雨一愣，随即眼中露出一丝叛逆的神色，傲然道：“怎么？你也要来跟我说教？我可不听那些煽情的屁话！”

“那你放心，我这人从来不煽情。”路涯笑了笑，说道，“我是说，你们天狐族一直坚信着一个错误的信念，真是可悲！”

红雨猛地瞪大了眼睛，露出被冒犯的神情，怒道：“你胡说！”

路涯说道：“难道我说错了么？你们花了几千年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优秀血脉，怎么还打不过我这个劣等血脉？”

“你……！”红雨咬了咬牙，忽然冷笑一声，“哼，说得这么了不起，遇到我父亲还不是只能夹着尾巴逃跑？”

路涯淡定地说道：“天狐王比我多活了这么多年，比我强一点有什么好拿出来什么吹的？要是我和他同岁，谁强谁弱还不好说呢。”

“你……！”红雨气得咬牙。但是毕竟年纪小，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反驳的话，只能像个复读机一样地重复道：“你胡说！”

路涯继续说道：“我哪里说错了？你看你的年纪也不比我小几岁，按说应该轻而易举就能战胜我吧？可惜你们天狐族几千年搞出来的血脉，看来也不怎么样嘛。你不应该反思一下，你们的方法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么？”

红雨露出大怒的神情，然而怒气之中却似乎有些没有底气：“你居然敢说我们几千年来都做错了？”

路涯淡定反问道：“几千年就不能错了？”

红雨气得跺了跺脚，说道：“……你、你胡说！”

路涯一摊手：“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你为什么打不过我啊？”

“……你闭嘴！”红雨喊道。

她委屈地打量着对面的路涯。明明就是个劣等血脉！明明就是！

路涯傲然一笑，高声道：“既然你用你们天狐族几千年来的信念解释不了眼前的现实，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们错了！”

“……你闭嘴！！！”红雨恨得咬牙切齿，但又有些像是要哭了。

她说着，突然转身一跃而起，头也不回地朝着远处飞去。

明明没有受什么伤，但怎么看都像是狼狈地落荒而逃。

路涯静静地看着她走远，并没有追上去。

照之前玉烬的说法，红雨大概还有点救。本身年纪小，又从小只接触过被灌输的唯一一套观念，所以她的世界观应该是非常简单的。

不知道这次震碎了她的三观之后，能不能在她的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如果下次见面的时候红雨还是今天这个样子的话，那他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路涯这样想着，转过身望向车厢翻覆的方向，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既然红雨能找到这里，说明天狐王肯定也知道自己的行踪。

这也不奇怪，毕竟一路上自己一行人都没有刻意隐藏行踪。远湖城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想打听的人一打听就知道了。

这也是因为相信玉烬血脉已毁天狐王便不会再追来，自己也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天狐王比想象的还要疯狂，居然让红雨来吞噬玉烬的神识，这可真是“物尽其用”！

路涯飞身落在远处的树林间，之前车厢翻覆的时候，他便已经把玉烬和白湘带了出来。

他望向玉烬。之前红雨的一击，击碎了她的左臂和一部分身躯。幸好主要的部分没有破碎，要不然这会儿说不定还得下水去捞。

路涯问道：“你没事吧？”

玉烬摇了摇头，道：“没事，这副身躯全是瓷器，其实不会有痛觉。”

路涯又弯腰检查了一下抢救出来的行李袋，说道：“没事吧？”

行李袋晃了晃，传来白湘骄傲的声音：“哼，我当然不会有事。”

路涯也不跟她计较，笑道：“这正好！”

白湘一愣，语气有些犹豫：“你又想干嘛？”

路涯便道：“这不就是我特意把你带出来的好处嘛，赶紧帮玉烬修复一下伤势吧。”

白湘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使唤人倒是有一套！”

路涯便叹了口气，说道：“那没办法，看来我只有把你留在这里了。你看玉烬受了伤，行动也不方便，我哪有余力还带着你啊。”

说着，他转身便朝着远处走去。

这可是戳中了白湘的死穴，只听她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可怜兮兮地说道：“……你、你回来！你不能把我留在这里！谁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啊？”

路涯停下脚步：“那你帮不帮忙？”

“那我帮忙总行了吧？”白湘在袋子里扭了扭，气呼呼地念叨着，“哼，等找到了冥河，我就要回家！马上回家！”

路涯让白湘为玉烬修复了瓷制的身躯，便领着两人朝着山林中走去。

现在还不知道云虚鸟的目的地是在哪里，只是知道一个大致的方向，只能估摸着去找。

不过这反倒或许是件好事，在广阔的山林间穿行，总比坐在目标显眼的列车上强。

玉烬跟在路涯身后，突然说道：“抱歉，连累你了。”

路涯一愣：“怎么突然又说这个？”

玉烬沉默了一下，说道：“不知道，也许是我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脆弱的身躯。”

的确，玉烬从一出生便是天之骄子。与天狐王之间的矛盾，更是使得她的性格愈发倔强。越是自强的人，越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正因为如此，当自己失去了力量，只能依靠别人保护的时候，就越是无所适从。虽然她表面上掩饰得很好，但是内心惶恐是难免的。

路涯便笑了笑，安慰道：“这不是特殊情况么？偶尔被人保护一下不也挺好？就当是丰富一下人生经历嘛。”

玉烬又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谢谢。”

转眼间便到了夜里，路涯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驻扎了下来。

白湘在袋子里说道：“不知道今晚会不会下雨？”

话音刚落没多久，便听见周围响起了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雨点穿过夜色，洒落在大地上。灵验程度让路涯怀疑白湘以后万一失业了，说不定可以转行去跳大神。

只见厚重的雨幕之下，突然出现了一个个光点。这些光点迅速地落向大地，化作一颗颗耀眼的流星。

这次的距离比上次近了不少，看起来也更加地清晰。路涯看见这些光点由远及近，迅速地变大，化作一个个耀眼的光团。

光团落在地面，如同花朵绽放一般，生出了头颈和翅膀，化作了一只只飞鸟。

这些鸟脖子长腿长，看起来像是鹤类。浑身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如同是星空所化。

它们成群结队地落在山间的某处低谷之中，在草叶间优雅地踱着步，似乎在啄食着什么。

定睛望去，只见在它们脚下的山谷之中，草叶似乎正被某种东西侵染一般，渐渐地变成了半透明的形态，散发出与云虚鸟类似的光芒。

这样的草叶从一株、两株……很快绵延成了一片。

在草叶的顶端，冒出了许多像是飞虫一般的小生物，同样发着奇异的光芒。

云虚鸟似乎就是在找这些飞虫，立刻上前啄食起来。

淡青色的火焰从袋子里探出一个头来，轻声说道：“冥河流经的地方，地表的环境都会被短暂地改变。云虚鸟就是以这些虫子为食，所以会一直跟着冥河迁徙。”

从山间高地俯瞰下去，只见山谷间的草叶形成的光海迅速蔓延开来，渐渐地形成了一条河流的形状，漫过整个山谷。

在发光的草叶之间，渐渐地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生物。这些生物有大有小，一个个都长得奇形怪状，但是全都发着明亮的光芒。

只见一群长着翅膀的光鱼从草叶之中飞过。下一秒，一个十几米高的巨大生物冒出地面。它的浑身都闪烁着神秘铭文一般的纹路，缓缓地迈出步伐，发出沉重的脚步声。

远远地望去，山谷中的场景就如同是一个奇异的幻境。

路涯问道：“冥河现在就在那片山谷的地下么？”

白湘应道：“没错。”

“那你之前说过的危险究竟是什么？”路涯又问道。

白湘轻轻一笑，说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只见远处黑黝黝的山间，突然亮起了一道亮光。

随即，星星点点的灯火像是被唤醒一般，在山间远远近近地亮起！

路涯一惊。看来，来找冥河的可不只自己这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