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位于荆州荆南郡,并非荆南郡最高的高山,也非占地最广的山脉,但是却是荆南最有名,人气最旺的大山。山中有近万名道士一起在此山修行,能称得上是修行之人最多的名山大川了。
龙虎山初代道人为张道玄,所以张姓,便是龙虎山本姓,所有的龙虎山姓张之人,从小就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独特的优越感。
让齐叶川去武当山取回百年之前留在那的水印,其实不是什么给新人出头的机会,而是一群姓张的老天师商量出来打击外姓天师的一个方法而已。
原本想着让齐叶川这种外姓人难堪一回,顺带着嘲讽所有外姓天师。然后自己张家再派人去取回水印,让这些外姓人知道,龙虎山,是张家的龙虎山,天师府,也是张家的天师府!
谁料,那个只有十八岁的新晋小天师,竟然在武当山取回了那方水印,这是不太可能的事,龙虎山之前已经找山外人去打探过了,那种放法,就算是当代大天师,那位正在闭生死关的张卓熙大天师,去取也要费上一翻功夫。
可是那小天师齐叶川,竟然就顺利的取回来了!
此时的齐叶川,正在桃花峰上自己居所的院外大树下,与两剑闻名天下的陈珏麟一同在十九道上争高下。齐叶川执白,陈珏麟则持黑,已经下有八十余手,这局势几乎是一边倒,白棋将胜,黑子危也!
“不下了,不下了!”身穿青衫,头扎束带,星眉剑目的陈珏麟推乱了棋局,不带剑的他,看起来并不像个剑客,而像个气急败坏的读书人,而且是书让人撕了的那种。
“陈剑仙,说好的不能乱棋局,怎么又推乱了?每日一局,你都要把棋局推乱后就走,真的没有意思。”齐叶川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其实并不在意,开始动手收拾,分完黑白子,并没有收起棋盘,而是一手执白一手执黑,开始复盘起来。
“你这小子,说棋力只有张老牛鼻子的一半功力,可是我这三天与你对弈,哪里是只有一半?明明比这张老牛鼻子还强上不少!”陈珏麟气愤的说着,手指还指着张卓熙闭关洞府的方向,说着:“上回棋道惜败于他,这回我要赢过他,让他知道我陈两剑不只有两剑,还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陈剑仙,我是说只有张大天师一半的功力,但我没说是棋道啊。我说的,是坑人的功力。我远不如这位大天师啊!”齐叶川一边说话,一边落子极快,已经将刚才的棋局复完一半,分毫未差。
“他坑你?同是龙虎山天师,他坑你干嘛,他上回坑我,我追上山来他就跑去闭关,说什么闭生死关,怕不是不想见我。”陈珏麟看着这齐叶川的复盘,表情古怪。
“他自然是不想见你,这龙虎山,除了我,谁想见你?就你一言不合就要打架的性子,谁敢见你?”齐叶川边说,边抬头看向这位放眼九州,独一位的剑仙,指着重新复盘好的一局棋,戏谑的问道:“再来?至少这局,下到官子再结束?”
陈珏麟叹了口气,他知道就算自己再强,棋道上也不如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孩子,便说:“下棋就算了,怎样都下不过你,连打乱棋局你都能丝毫不差给摆回去,再下我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下棋,你是不如我,但是剑,我却连你的一剑都挡不下,各有长处也各有短处罢了。”齐叶川苦笑了一声,想着自己的桃木剑,可能是自己错了吧,非要选择练剑,非要练龙虎山明令禁止的桃木剑,还不只一把,非要养六把小桃木剑。
怪不得会让张姓天师们视为怪人,怪不得要派自己去武当山,怪不得会被说:“小时惊艳,大时平平。”
“好一句各有长处短处,齐叶川,我发现这龙虎山,有那么点意思了。”陈珏麟开始捡起棋子放入棋盒,不给齐叶川再下一会的机会:“那帮张家老牛鼻子不太行,倒是你们这帮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我再说一遍,我们是外姓天师,不是和尚。”齐叶川又是苦笑,很显然这位剑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调侃齐叶川了。
陈珏麟收拾好了棋盒棋盘,放在齐叶川手上,转身望向山外的云海,没有说话。
齐叶川将棋盘棋盒拿进自己的小院内,又取了两把剑出来,交到了陈珏麟手上。这是两人的约定,下棋时,剑放在别处,不能带在身边。
其实以陈珏麟的能力,剑就算在龙虎山脚又如何,飞剑取人头本就是他玄门神机岛的神通之术,要驭剑过来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只不过,答应了这小孩,下棋不取剑,就决不取剑!
两柄三尺剑,如一对孪生子,长短,样式都一模一样,只有颜色不同,一为蓝,一为红。陈珏麟将它们配带在左右腰间,还是望着云海,许久没有想离开的样子。
齐叶川站在他身边,也像他一样望着云海,云一团团的,在天下互相吞噬又互相分离。齐叶川不明白陈珏麟在看什么,但他不想问。想说,他自然会说,不想说,怎么问都没用。这是这三天来下棋得出的经验。
正当齐叶川已经站得太无聊了。不想与这位剑林独秀的剑仙一起站下去的时候,这位剑仙却说了一句话。
“龙虎无剑,齐叶川,我教你一剑如何?”
未等齐叶川答话,右手已动,拔出了左腰上的蓝剑,一斩而出,复而收回。陈珏麟转身向桃花峰下走去,他要回自己在龙虎山的住所,桃花峰脚的一间小竹屋。
远处的山外云海,并没有什么动静。等了有一小会,陈珏麟已经走出数十步时,云海突然之间翻涌不停,大量的白云沿着一道蓝色的线不断被搅动着,最终全部消失无踪,只剩下蓝色的天空。
齐叶川对着陈珏麟离去的方向,鞠了一躬,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沉声说道:“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