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你再说一遍！”

这时，一直躺在赵琴怀里的赵老板吼出了声，声音里的愤怒顿时震惊了所有人。他虽然全身是伤，但听到自己的女儿被人威胁，这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哪怕拼了这条命，他也要豁出去。

牛天看见赵老板醒了过来，打趣地说道：“哟呵，醒了，你还没死哪，老实点啊，不然的话，我让你现在就去见阎王！”

“我呸，畜生也配跟我说话？”赵老板毫不畏惧，说着还将手边绿植里的泥土抓了一把丢了过去。

赵琴见状，立刻哭声道：“爸爸，我求你别动了，你的伤口又流血了，我们先答应他们，先活下去好吗？女儿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琴！”赵老板颤声叫道，“孩子，你不懂，他们跟你以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他们是魔鬼，千万不要让自己陷在魔鬼的手里，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赵老板喊得声嘶力竭，然而即使如此，牛天被丢了一把土之后，还是火冒三丈了起来。他本就心里不爽，先是被云小天洞穿了手，后又欲望被突然叫停，再被奄奄一息的半死之人侮辱，愤怒累积到了极点，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冲动，提起自己的拳头，带起一股劲风，冲着赵老板就猛砸了过去。

赵琴见状，心中大骇，她不知道武者的拳头到底有何种惊人的威力，但她知道牛天的这一拳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更知道要是这一拳打在了她父亲的身上，她将永远的与父亲天各一方。不，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绝不能！

一念至此，赵琴的心里不再害怕，她站起身，跨前一步，眼神决绝地面对起了那宣告死亡的拳头。她闭上了眼睛，脚下坚定，脆弱的娇躯不偏不闪，义无反顾地张开双臂，将她的父亲护在了身后。

“琴，不要！”

赵老板顿时脑海一片翻涌，情绪抑制不住地爆发了出来，他激动地大叫出声，伸手想要去拦下女儿的冲动，可身体再也不允许他站起来。绝望、恐惧、后悔、不甘、愤怒、痛恨……所有所有的情绪汇聚一时，全都窜上心头，赵老板只觉得心口在这一刻剧痛无比，仿佛失去了一切。

“对不起，爸爸，是女儿太任性，老是跟您添麻烦；是女儿不懂事，总是让您操心；是女儿不肖，一直不理解您的艰辛；是女儿，都是女儿不好，把所有的压力都丢给您一人承担……对不起，爸爸，我爱您，来世我还想做您的女儿。”

一滴泪自赵琴的眼角滑落，她坦然地面对着这最后一刻的生命，心中似有一条冰封许久的河流渐渐地消融，一股温暖的阳光照进，驱散了那里的阴霾。许多她不曾理解画面，在这白驹过隙间被记忆按下了回放键：

那严厉的训斥曾几度让她摔门而出，那无聊的教诲换来的始终是她的横眉冷对，那生涩的夸赞不曾博得她一次的微笑，那频繁的唠叨始终未能驻进她的心扉……

可现在想来，那都是令父亲坐立不安的担心，是他满怀期待的关心，是他简简单单的开心，是他不辞辛苦的耐心……不过最终回应这些的，似乎只是一次次的伤心。

犹记小时，那巍峨的身影比天高，那坚实的肩膀比海阔，她坐在父亲的背上，她就是天下最幸福的小公主。可到底是从何时起，那天不再高，那海不再宽阔，而她也变成了老师和同学们眼中自暴自弃的笑柄。

少女恍然发现，原来她一直生活在幸福之中，直到现在也依然如此，虽然那天不再高，那海不再阔，可她始终都是他的小公主。这一刻，冰消雪融，少女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即使她知道，也许下一刻她将不再意识到这一瞬的温暖。

牛天的拳头破音而来，虽然他很惊讶赵琴会挺身来挡这一拳，可他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即使今天要辣手摧花，他也要将这满肚子的怒火给发泄出来——这就是他牛魔王不能惹的原因——惹怒他的人，将毫无活路可言。

“嗵！”

一声闷响，拳影已落，然而赵琴闭着眼睛却没有感受到半点的疼痛，她觉得很奇怪，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看到的却是一道与她一般年纪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小爷我说过，我今天不但要救人，还要揍人，你是没听见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小天不知是何时挡下了牛天的拳头，众人反应过来后，皆是震撼不已，这一刻实在是太梦幻离奇了，就连黑袍人也没看清楚，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冲出去的。

牛天愕然，一幅活见鬼的模样惊叫道：“你，你还能动！”

“砰！”

这牛天的话还没落音，又是一声闷响，只见一道黑影飞了出去，而后砸在了墙上，将整个墙面砸出了丝丝裂缝。等众人看清那墙上的身影时，一个个都傻了眼似的，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他们看见，刚才还在云小天面前的牛天，此时已经陷进了墙体里面，他的双眼翻白，嘴巴大开，完全的不省人事。

“小，小天，你！”赵琴站在云小天的身边，最能感受到那股凌厉的气势，早已无语到了极点，她何曾见过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她都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境，只不过当落地窗外的一缕朝阳撒下璀璨的光辉时，她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云小天转过身去，看见赵琴无事，这才放心地笑着说道：“我也很喜欢。”

“啊？”赵琴闻言，不禁错愕，俏脸一红，含羞问道，“你，你喜欢？”

“对！”云小天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回味，而后悠悠开口说道，“黑暗不过是光明的前奏，我在黑暗中欢笑着迎接光明！这句话对我的作用很大，你父亲喜欢的这句话，我也很喜欢。”

赵琴：“……”

凌晨五点半，江海市在经历了一夜的黑暗之后，终于迎来了新的光明。温暖的阳光照进三十九层的大厅内，阴影无处遁形，一缕金辉披在云小天的身上，只见他的周身升腾起了屡屡青烟。

“你，你突破了？”黑袍人骇然地看着云小天不断攀升的气势，一阵寒意涌上心头，“不，这不是武宗的气息，你到底是什么境界，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小天嘴角微微一翘，他缓步上前，手中握紧了拳头，说道：“什么境界？哼，能救人的境界！什么人？当然是能揍你的人！”

话音一落，他的脚下突然闪烁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电光，比之先前，不知要粗大了多少倍。龙行术运起，迅如光闪，转瞬间，云小天化作了一条电龙，朝着黑袍人猛然轰去。

黑袍人瞳孔骤变，脸色大骇，这等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急忙伸手去挡，可刚一出掌，他就更是惊讶地发现，云小天手中的拳头竟是燃起了一阵赤焰，整个人犹如电龙戏火珠般，朝他飞了过来。

“不好！”黑袍人暗叫一声，随后收掌闪身，可奈何云小天的速度实在太快，攻势实在太猛，他一时收招不及，躲闪不过，手掌与云小天的火煞拳碰撞在了一起。

而就在拳掌接触的一刹那，以两人为中心的地方，轰然爆发出一阵余波，将四周的窗户震了个粉碎，然而田馨、赵琴和赵老板却是安然无恙。

“噗！”

黑袍人突然吐出一口鲜血，身形一个不稳，竟是跪倒了下去，他的右臂犹如无骨，软绵绵地垂落在地，他的牙关紧咬，额头上渗出了滴滴冷汗，表情痛苦至极。

云小天立在他的身前，眼神冰冷，说道：“你们魔牛帮的人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绑架赵氏父女？”

“为什么？哈哈哈——”黑袍人嘲笑着说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不过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点，不是魔牛帮的人要绑架他们父女，要绑架他们的是你们所有人都惹不起的存在！小子，你很威风啊，敢跟我们黑塔作对，你们一个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哈哈哈！”

黑袍人近乎疯狂地大笑了出来，笑声听得众人不寒而栗，就在他们以为这件事将要到此为止的时候，忽然黑袍人啊的大叫了一声，众人再次寻声望去，只见此时的黑袍人跪在地上，用唯一能动的手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脖颈，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瞳孔恍惚不定，鼻子和耳朵流出汩汩脓血，嘴唇也被他咬的破裂，整张脸通红到了极点，看上去甚是骇人。

“圣主，饶……饶命啊！”黑袍人用尽最后的力气道出一句话，可是除了云小天之外，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听见。

云小天见状，心中骇然，这简直就是诅咒，到底是何种力量，能够在无声无息之间，让人这般痛苦。他刚想出声去询问情况，可还没等他开口，黑袍人忽然两眼翻白，七窍鲜血喷涌，整个人扑倒在地，再也没有了生息。

“啊！”

田馨和赵琴惊叫了起来，急忙偏过头去，闭上了眼睛，这一幕对她们来说实在是太过惨绝人寰，虽然对方使他们的敌人，但这死法未免也太骇人了。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几人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无力地坐倒在了地上，赵琴搀扶着自己的父亲，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往外流，也许从今以后，少女已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少女。

赵老板感谢地朝云小天点点头，而后将赵琴搂入怀中，笨拙的手轻轻地抚顺着她的背，眼角的皱纹流淌出了一行行的热泪，这一刻，他的爱终于换来了应有的回应。

也许这份爱有时会很严厉，有时会很沉重，有时会很厌倦，但他始终是每个拥有他的人最坚实的避风港。他的付出没有条件，不求回报，但他会疲惫、会受伤，这时他最需要的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一句真挚的理解，那些裂开的伤口也许就会温暖着愈合——所以且拥有，且理解，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