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早就嘱咐过,这三样东西都是易燃易爆的,不要放在人多的地方,管家便将之安置在里坊角落一处闲置多年的院子里。
“附近人还是太多了,坊内就这么大地方,总有人会到这。”赵安四处看了看,摇头道:“还有更偏僻的宅子吗?”
“咱家的产业都在城内,哪里人都多。”管家有些为难。
“算了,就这吧,回头在街头立个牌子,提醒左右邻里万万不可靠近。”
迈步走进院子,一抬眼就看到地上整整齐齐摆着几个瓷罐。
“找到一个炼丹师,老仆将他剩下的所有存货连带着炼丹器械都买了下来。”
”你做的不错。”赵安面露喜色,自己正头疼试验用的工具,没想到还有现成的。
称重用的天平,各种型号的丹炉,小铁勺……一应俱全。虽然不能和后世比,但也足够了。
“公子,还有件事。”管家临走前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您给的银子,用的差不多了……”
赵安顿时大感头疼,之前让管家去采买的各种物品,都是从原主小金库里拿钱的。他每月例银都很足,但钱到用时方恨少,花着花着就不知道哪去了。这些事又不能从赵家的账上支钱,只得他自己解决。
赚钱的法子倒是很多,可大部分都需要时间。要不……烧点玻璃去买?
唐朝时琉璃器可是稀罕物件,随随便便就能卖出天价。但烧玻璃比制作土炸药难多了,是个技术活,需要专业人士来做,自己只知道要用沙子来烧而已。
赵安叹着气,从瓷罐里各取一小勺,按照记忆中的比例混在一起。炸药这东西的危险性可不是开玩笑的,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
既然是试验,就不可能一番风水,总会有失败的。
于是,从这天开始,附近的居民总会听到这座荒废多年的院子里传来时大时小的爆炸声。一开始大家都很害怕,不知道是什么怪动静,后来有人打探到消息,说是赵家大公子在里面炼丹,人心这才安定了一些。
但一个有功名在身的公子哥忽然跑去炼丹,怎么说都很奇怪。坊间已经有了些不和谐的声音,大抵是说赵安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云云。
赵安自然是没心思去管这些的,也懒得寻找这种说法的源头,他干脆住在了小院里,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研制土炸药上。
将三样原材料混在一起,其实已经能产生爆炸了。但最合适的比例,如何引燃,保存的方式等等,都需要好好琢磨。
四天,他花了整整四天时间,才做出了最普通的土质炸药。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瓦罐,罐口塞着软木,中间还插了一根引线。很简单,很粗糙,但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木塞能隔绝湿气,让里面的火药保持干燥,引线则做了很多根,长短不一,能一定程度上控制爆炸的时间。
新鲜出炉的土炸药并不完美,稳定性和威力都有待提高。赵安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应该直接留下那个炼丹师的,虽然这些人追求的是长生不老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长久以来的炼丹实践让他们掌握了大量的化学知识,这正是赵安所需要的。
可惜当时那位卖给赵安大量材料和工具的炼丹师已经离开代州,云游四海了。
第五天,赵安将已经填满炸药的瓦罐都用铁箱单独锁好,便匆匆出门。
他本就所剩无多的小金库,终于见底了。管家那边传来消息,若是再不补充预算,会影响到接下来的采买。无奈之下,赵安只好放下尚未完善的土炸药,去找能烧玻璃的人。
他仔细想了想,古代也不是没有玻璃,只是多为机缘巧合之下产生的,这证明在工艺上没有问题,差的是临门一脚而已,烧制砂砾是关键。
代州能烧窑的匠人很少,赵安问了问,只听说东市一家瓷器店的老师傅有这个本事。
这还是赵安穿越后第一次来东市。唐朝城市内的生活区和商业区是严格分开的,东西两市就相当于后世的核心商圈。
其中酒楼饭馆多在西市,东市则集中了作坊店铺。当然,这并不绝对,只是绝大多数都在两市里。
还没走到,街上的行人就明显多了起来。等赵安看到东市正门上悬挂的大红灯笼时,周围已经人挤着人,人挨着人,几无立锥之地了。
那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的是乐器铺,门前挂着几尺绸布的是衣服铺,甚至还有卖鸟虫的,一对对笼子就挂在外面,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耳旁飘过莺莺燕燕之声,几名小娘子说笑着走进胭脂铺,旋即店里便爆发出一阵惊喜的呼声,成是看中了哪款新品。
小孩子则喜欢围着挑担货郎,看到中意的拨浪鼓或者小泥人就缠着爹娘要买。大人们掏出铜钱,却反手买下担子里的锅碗瓢盆,惹得孩子又是一通哭闹。
恍惚间,赵安竟有种回到后世商场的感觉。
他在人潮中一边问路一边往前挤,中间差点被小孩手里拿的糖人蹭到,又差点撞到一位小娘子身上,被人家丈夫瞪了好几眼。
等找到瓷器铺的时候,赵安已身上衣服都皱的不像样。
“小郎君,里面请。”招客的伙计见他模样狼狈,忍不住偷笑两声,一搭门帘,将赵安迎了进去:“可是要置办几件瓷器?不管碗盆还是瓶架,咱家都有,您尽管挑。”
赵安整了整衣服,却看都没看那些亮晶晶的瓷器一眼。他轻咳一声,笑着问道:“你这可有琉璃器?”
“小郎君是来消遣在下的?”
那伙计脸色一下子变了,冷笑道:“琉璃器这种金贵物件,我们铺子里只有一件,还是镇店之宝。别说你买不买得起,就算买得起,我们也不卖!若是想买琉璃器,还是麻烦你多走两步,去长安买吧。”
赵安刚想解释,伙计却直把他往外推,俨然是当成闹事的来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