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青正欲激昂的情绪被打断了。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说出这句话的陈奎冷静得像个局外人。

余白在旁应援：“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普通人在听到亲人可能被人谋害的时候，第一反应都不是先撇清关系。”

“误会误会，我可不是撇清关系，只是我看这位周警官有意要指责我们似的，所以说话直接了些。”陈奎的回答跟他的头发一样得体。

余白看着他伪善的脸，突然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厌烦的感觉。这使他成为使者以来，第一次有想要打人的冲动。当然他忍住了。

“周警官，你还有什么问题要跟我们确认的，都不妨直说！”陈奎接着说，语气明显的挑衅。

周正青沉默了。其实他作为一名刑警，早已见过各种不同类型的嫌疑人，像陈奎这种，面对越是严重的指控时，表现得越理直气壮的也大有人在。自己刚才之所以激动大概是因为跟死去的王奶奶交谈过的原因。世事都是，自己的私人情感带入太多，就会起反作用。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慢慢冷静了下来。

“那我就说说我的问题，劳您解答。”

“请讲。”

“王奶奶的药都是哪里来的？”

“都是我大哥负责购买的，他住的比较近，来看老人家的次数相对比较频繁。不过都是按处方去正规的药店买的，应该收据都有。对吧，大哥？”

一直低着头的陈彬轻轻“嗯”了一声。

“每次买药的收据都留着？”

“留着啊，因为药钱是我们两个出的。对吧，大哥？”

陈彬又“嗯”了一声，但是接着他长吐了一口气，还从外套口袋里摸了一支烟出来点上。这个动作显然不受欢迎，陈雪陈奎两个人同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不过碍于外人在场，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其实虽然我常年在国外，但是平时对老人家该关心的该花钱的一样都没含糊过，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听到真的很诧异。要是可能的话，我们也想对这件事情彻查清楚。”

“是吗？”余白忍不住插嘴，口气满是讽刺。

按照先前两人写好的剧本，这三兄妹之中怎么都该有人在听到谋杀的指控之后露出哪怕一丝慌乱的情绪。但现在何止是没有，简直整个节奏都要被带跑了。

“是啊。既然是有疑点，那就一定要查清楚，不然老人家泉下有知，肯定都不得安息。”陈奎说完这些话锋一转，问道：“周警官，我也有几个问题请教。请问你是什么时候接到老人家的委托的？因为，老人家吃的药一直都没有换过，我大哥腊月二十九还给她老人家打过电话，没听说任何异常。看遗体的情况推断，老人家发病应该是在初一，最迟初二，中间间隔只有两三天。请问她具体是什么时候把药物的样品给你的？还有，她为什么会这样委托你呢？是觉得药效有问题吗？如果是的话，那当时她老人家一定是身体上产生了什么不适的反应。但是她如果当时就说了身体不适，为什么你没有带她去医院呢？那如果没有身体不适，你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接受老人家这样突然的请求呢？”

一席话说得周正青哑口无言。

“哈哈哈哈哈哈……”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胡蝶突然爆发出一长串刺耳的笑声。

“你笑什么？”陈奎脸色瞬间暗下来，他最受不了这种没有礼貌的年轻人。

但是胡蝶并没有停下来，她捧着肚子，一边笑一边说：“说得好，说得好，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话音未落，坐在一旁的余白“噌”地站了起来，指着胡蝶大喊：“王奶奶，你是王奶奶。”

周正青也吓了一跳，一看胡蝶的脸色果然诡异。

她双眼圆瞪，眼圈发黑，衬得发红的眼白十分扎眼。刚才还正常的唇色现在也成了紫黑色。

三兄妹这才有了反应。

首先是陈彬的烟掉到了地上，烟掉了但是他手还在抖。因为他忽然想起来胡蝶是昨天晚上提醒自己老三回来了的人。家里并没有老三的照片，她应该是不认识老三的。

陈雪和陈奎则是防备地向后坐，但是沙发只有那么一点，靠在椅背上也并没有离得多远。

“怕了，你们几个怕了。”胡蝶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日低沉得多。

“谁怕了？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小心我报警抓你。”陈奎镇定下来，指着胡蝶的脸怒道。

胡蝶不为所动，她驼背坐在板凳上，头半低着，不再笑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陈彬。

陈彬是看起来最慌张的一个，他根本不敢看胡蝶。

“老大，他们不认识，你认不认识我？”她一字一字说道。

陈彬慢慢把目光移过去，看到胡蝶的右边下巴上多出来一颗痣，位置跟王奶奶脸上的一模一样。

“妈。”他颤声叫道，“你真的还在。”其实那天陈雪说看到药瓶飞起来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现在看来，居然是真的！

“大哥，你疯了吗？”一旁的陈雪也忍不住了，她说话的声音都变尖了，显然也害怕。赶紧地，她坐到陈奎旁边，拉住了他的袖口，小声但是急促地耳语道：“老三，我说我看见那个药瓶子自己飞起来了，是真的。是真的。”

陈奎稳住不动，死死看着胡蝶的眼睛，问道：“妈，你还记得我是哪一年出国的吗？”

余白和周正青心里都是一个咯噔，因为现在胡蝶这出鬼上身也是提前剧本上安排好的。胡蝶当然不知道他哪一年出国，之前跟王奶奶谈话的时候，根本没有谈到这么细致的内容。

胡蝶一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边小声说道：“老三，你是最聪明的。我一直都知道你聪明。但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胆大妄为。”

看她没有正面回答，陈奎马上拍案而起，喝道：“少跟我来这一套，我看你们三个就是骗子。还敢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