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奶奶说要喝酒是真的。周正青喝醉了也是真的。

但这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

那就是陈彬的死。

当他突然出现在屋顶上的时候，余白和胡蝶都觉得很诧异，按理他是不能越过拘留室的铁栅栏的。

只有一个可能性，现在站在眼前的不是人类。

陈彬不理会余白和胡蝶，径直走到了王奶奶面前跪下，颤声喊道：“妈，不孝子陈彬陪您来了。”

王奶奶赶紧背过身去，似乎不愿看他。

“您能原谅我吗？”

“我没有怪你。”王奶奶说完，在她面前突然裂开一道白色的光，说不上耀眼，但是颜色饱满，从一道线形的裂口，很快扩散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形状。

余白做使者虽然很多年了，也极少亲眼看见轮回之门打开的样子。他多数面对的，要么是七天以内的灵魂，他会假装视而不见。又或者已经鬼化的灵魂，他会履行自己的职责将其清除。

“这就是轮回之门？”胡蝶小声问他。

余白淡定地点头，虽然自己也不常见，但总不能让胡蝶看出来。

其实轮回之门一开始的闪光，在方形完全展开后就不见了。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块不透光的板子，在晚上显得特别的不真实。

王奶奶伸手过去，手便陷了进去。

那白色是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吞噬进去的，无尽的白色。

“感觉无论什么东西陷进去，都会被染成白色似的。”胡蝶又说。

“对啊，然后再重新开始。”余白说完这句话，突然一阵晕眩。就像盯着太阳看久了，眼前会出现光斑一样，那白色里面，或者说是后面，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不可能，这一定是错觉。余白揉了揉眼睛。想起王奶奶之前问他的话，“再活一遍又怎样。还是同样的人间。你不也在寻仇吗？”

她为什么那么说？

王奶奶转过身来，对陈彬说：“我没想到日常的一些小事情在你心里会变得那么难以忍受。原本我是不想再活一次了，但是看到你，又觉得应该教教你什么是放下。你妈就是这么没用。”她说话的时候语气特别平静。

余白深吸一口气，原来她刚才叫周正青陪她喝酒，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才是真的愿意离开。

陈彬说不出话来，只能含着泪使劲摇头。

“我走了。”王奶奶说完抬脚朝门里走进去。

余白赶紧大喊：“奶奶，你那天为什么说我在寻仇？”

“那是你的记忆啊，”王奶奶似乎很惊讶余白会问这样的问题，“我看到你跟一群人站在一个老宅的院子里，浑身是血。你说，你一定要杀了他。”

“杀了谁？”

“既然忘了，就忘了吧。”王奶奶说完这句，便一步迈了进去。紧接着轮回之门瞬间消失了。

陈彬站起来，擦了擦眼泪，紧接着朝余白和胡蝶点了点头，“谢谢你们。”

另一道轮回之门也在他眼前打开了。

“你是自杀的吗？像你之前说的那样？”胡蝶猛地问了一句。

陈彬点点头，说：“我应该赎罪，下辈子我不会再像这么活了。”

说完，他也随着轮回之门一同消失了。

余白松开胡蝶的手，站在原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王奶奶所说的记忆，应该是在他不小心将灵力传递过去的时候，被她看到的。既然这样，就应该是真实存在的记忆。但是为什么在自己的脑袋里却完全没有这样的场景？

“你怎么了？”胡蝶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刚才他和王奶奶的对话，任谁听起来都知道不妙。

“没什么。”余白不想说，觉得告诉她没用，还是明天去找安薇冉或者卫紫问一下。她们都比自己先成为使者，对自己的过去多少应该都有了解。

胡蝶也不好再问。

两人站在警局的屋顶上，一时无话可说，但是又不能走，要等着周正青回来。

“要不给周正青打个电话？”余白说。

胡蝶依言拨了电话，无人接听。

又等。

“啊，对了，有个超级爆炸的消息你要不要听？”余白精神一下振奋了起来。

胡蝶吓一跳，预感不祥，“不要。”

“你得听，否则你会后悔的。”

“不，不听。跟你有关的事情还是少知道点好。”

“不是跟我有关的，是跟你有关的！”

“不听不听。”胡蝶作势要捂耳朵。

“不听算了。”余白放弃。反正又不是我的猫！

又等。

“明天你还上班吗？”

“上啊。对了，我今天还升职了。”

“恭喜。”

“没什么好恭喜的，陈芸芸死了，我才升的职。”胡蝶说着有点难过。她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和陈芸芸的死多少有些关联。

又沉默。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这种状态，要是住在一起会很尴尬？”余白突然问。

“有。肯定超级尴尬。”胡蝶赶紧表示赞同。

“你看我们这两天也都没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说不定上次那个大怪物已经元气大伤，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恢复了。”

“那我们就不用一起住了？”

余白很想回答“是的”，但是又想到两人一起住是风拓的要求，自己不敢擅自作主。

“你还记得那天跟我一起去医院那个人吗？”

胡蝶点点头，脑海中出现一个身穿黑衣，表情严肃的人。

“我明天得问问他。”

终于，周正青回来了。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王奶奶呢？”他有点喘，应该是跑着过来的。

“走了。”他问的胡蝶，但是余白回答的。

“这也太，”本想说突然，但是转念一想，还是走了好。他看看自己跑着买回来的啤酒，早知道就慢点了。

“就都买了，你们要不喝点？”余白随口说了一句。

“算了，她酒量不好。”周正青指了指胡蝶，说：“上次，不是喝醉进了医院吗？”

胡蝶不服气了，“我喝啤酒可没醉过。”

余白后悔自己说那一句，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周正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一次性塑料杯递给胡蝶，一副马上开喝的样子。

“哇，你好别致，还买塑料杯子？”余白忘了阻止他，都忍不住吐槽。

不过紧接着更让他无语的事情出现了，那就是周正青的酒量，两杯倒。

本来胡蝶想着既然喝酒就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天，谁知道还没有走回建筑物里面，他就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了。

真是一个人才！余白无奈地把他拖到了楼梯间里。

回去的路上，胡蝶问余白，“要不要告诉周正青陈彬已经自杀死了？”

余白说：“不要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要再从我们的角度去干扰他了。相信周正青应该能把有疑点的地方都查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