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被卫紫的声音吓到了，定睛一看才发现安薇冉脸上的胎记变了颜色。

从她右边脸颊正中央开始，一直往后延伸开的那一整块扇形的浅棕色胎记，现在变成了暗红的颜色。

余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冲到安薇冉面前，发现这种颜色变化的原因，是那一整块皮肤都被割了下来。

“你傻了吗？不痛吗？”他冲她吼，真想抬手给她两巴掌。

但是安薇冉的表情呆滞得让人心疼。刀还攥在她手里，是酒吧里切水果的小刀。锋利的刀口上全是凝固了的血渍。

卫紫站在门口，脚下灌了铅一样动不了。

没救了，她心里明白，安薇冉是没救了。

“现在怎么办？”余白向卫紫求救。

但是卫紫站在门口没有要走进来的意思，她脸上震惊的神色已经平静了。

“卫大姐。”余白提高音量又喊她一声。

卫紫却转过身走了出去，甩下一句，“你出来。”

余白看着手上的刀子，犹豫了一下，对安薇冉说：“你坐在这里，别动啊！等我回来。”

卫紫头也不回的走到楼下。脑袋里闪过了很多故人的脸，这些人都是曾经的使者，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已经重回轮回，或者堕入鬼道，其中不乏有人被她亲手处决。

C市现存的23名使者，除了四位长者以外的其他很多人都是“年轻”的。毕竟对于无限的时间来说，几十年的时间太短了，在卫紫看来，他们都太年轻。只有能像风拓一样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不为这世间的诱惑所扰，不被自己心中的情感所牵绊，才可能在这轮回之外的世界里生存下去。风拓一直是她的敬仰，但是现在也敌不过兰翊翎那张故人的脸。

风拓尚且如此，还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安薇冉。

自残身体从来都是大忌，她怎么敢！

卫紫的心突然硬了，反正一直都是走一个来一个。安薇冉在知女的位置上安稳了这么多年也够了，生前她因为这张脸受折磨，死后还是放不下，还要选择为这张脸入魔，那就随她！

这时候，原本跑在前面的边牧突然蹲坐下来不动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卫紫愣了，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必自己的表情一定少有的可怕。

“卫大姐，你到底要说什么啊？”余白跟在后面不耐烦的喊。他很着急。

卫紫走到一楼才停下。

余白赶紧追上来。

一个冷一个热地看着外面依旧晴朗的天。

“你还记得我之前养的那条黄色的狗吧？”卫紫问。

余白不明白她问这句话的意思。

“那是我养的时间最长的一条狗了，养了18年，”卫紫顿了一下，“我很喜欢它陪着我。但我再喜欢它，它该死还是要死。”

余白看她说话的时候神情十分淡漠，与平时的亲切相去甚远。

“卫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我们现在还跟人一样有知觉和情感，稳定的控制、适当的取舍，才是我们的生存之道。跟鬼怪的斗争只是考验的一部分，真正的考验其实是自己。”

“我懂你说的意思，可是老板娘现在已经这样了，我们总不能不管她。”余白开始有点明白她的意思。

“你要怎么管？自残身体是多大的忌讳，你不会不知道吧？”卫紫的语气变得严厉。

“我知道。可是，那可是……”他想说安薇冉是陪伴他时间最长的伙伴，但是看着卫紫的表情却说不出口。

“将来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如果她过不了自己这关，那只能说明她不适合做使者，我们无谓为了她多做挣扎。”

余白想不到这种话会从卫紫的嘴巴里讲出来。他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说的伤痛，因为安薇冉是他最好的朋友，卫紫是他以为最亲近的长辈。

“所以你刚才说的什么原来养的狗，是想告诉我，安薇冉就算会死，我也要像你一样接受现实，对吗？”

卫紫背过身去不看他。年轻人总是这样，轻易就能摆出一副绝望的表情。

“你怎么能那么说，她是我们的同伴，跟你的狗能一样吗？”

这句话他是吼出来的，但卫紫不为所动。

她补充道：“你现在如果用自己的灵力去救她，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余白知道她说得对，语调又降下来，恳求道，“我知道我不行，但你们也许可以。”

卫紫抓住他的话柄，“说得对，只是也许。”

话说到这里，意思很明白了。

两人的话音一落下，周围的风就起来了。冷，就算站在太阳底下也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卫紫知道他难受，勉强安慰道：“小白，你现在自己的事情都还顾不过来。”

但余白没有听进去，他低着头，“你不想管，我就去求别人。青山青松，还有尤金虎，实在不行，去求风拓。”

他说完就朝小区门口走去，没跟卫紫说再见。

卫紫并不恼怒，余白是这样的，从以前就一直是这样，心思单纯，行动直接。说起来他下一步的行动也很好预测。四位长者除了自己，除了风拓以外，尤金虎出了名的圆滑，只有青山青松跟余白的年纪接近，而且青松和余白私交还可以，他一定会先去找他们。不过他找谁都没用，相信谁都不会帮忙。

这样想来，使者之间根本也不存在什么同伴的关系，无非同类罢了！

要是为别人乱了心性，怎么能自保？

卫紫苦笑了一下，即使是自己，风拓恐怕也不会出手。可要是兰翊翎呢？

她不愿再想下去。适度地克制自己的想象，也是必要的生存之道。

午饭的时间，胡蝶请dy去写字楼旁边的商场四楼吃了一顿涮锅，兑现了早上她“敲诈”的升职大餐。虽然dy不是太满意，但是在工作日来说，已经算是忙里偷闲的大餐了。

“你最近是不是桃花运走得太旺了，所以魂不守舍的啦？”dy开玩笑。

整顿饭胡蝶都没怎么说话，显得闷闷不乐的。

“还是你昨天跟我说的邻居奶奶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胡蝶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邻居奶奶的事情是有进展，但是我不开心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那是怎么了？”

“就是，发生了很多事情。”胡蝶答不出来。那种超现实的感觉，当然不是她一两句话可以描述。

“又卖关子。”dy料定她跟那天的小帅哥有进展，但是不好意思开口，于是甩了一个暧昧的眼神过去。

胡蝶没理她。而是抬手伸了个懒腰，放下手来，又伸一个。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可能是这两天都没睡好，觉得肩膀好沉。”

“转移话题是不是？学坏了是不是？”

“哎呀，不是转移话题。”胡蝶露出求饶的神色，“我真的不舒服，肩膀好沉，有人压着我似的。”说着，她又裹了裹衣服，说：“还有这个商场的空调，怕是有问题，我进来这么久都没觉得暖和。”

“是你有问题吧！”dy吃完饭热得挽袖子。她伸手摸了一下胡蝶的额头、面颊，冰凉的，“这么冷。连升职加薪的热度都没有温暖到你，一定是感冒了！下班陪你去买药。”

胡蝶懵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