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雨水灌溉的植物是脆弱的。
它们褪去绿色的速度让人咋舌。
夜已过半。
捕食者也大多回到领地休息。
一大一小两头野牛在荒草丛中穿梭。
草丛很深,足有一人多高。
行进间只有黑色的牛角时隐时现。
卢伟不得不佩服起母牛的经验老道。
数百头野牛从大地上碾过。
留下的脚印,尿液,粪便,气味不计其数。
简直如同一条铺满荧光粉的光带。
但母牛挑选的路线不是那些看似安全的大路。
而是绕开那些开阔的空地,尽量走灌木交织,杂草丛生的小道。
这大大降低了它们被捕食者发现的几率。
母牛的行动极为轻巧,没有半点野牛的笨拙。
每每遇到树木,就带着卢伟伏底身子。
他们一路上甚至避开好几只在树上睡觉的猎豹。
两头牛的行进速度很快,几乎没有停顿。
也多亏了刚才的猴面包树提供的果实和甘泉。
让母牛和卢伟有足够的体力追赶牛群。
否则以它们之前的状态,绝不可能走得这么快。
“哞哞···咱们离牛群不远了。”
母牛嗅了嗅鼻子,轻声的叫唤。
声音有些激动。
空气中的水气越来越重。
前面一定有湖泊。
那就是牛群的休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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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伟抬头看着天边。
遥远的地平线上。
一道细细的红线隐约可见。
他不禁长舒了口气。
总算能赶在天亮前找到牛群。
不然这样一路上神经紧绷,迟早要崩溃。
牛群就算有诸多不好,却胜在安全。
“吭哧”
前面的母牛突然打了个响鼻,停了下来。
“哞,孩子趴下,快趴下!”
母牛的声音急促。
它迅速伏下身子,把整个身体都隐藏在茂密的草丛中。
“哒哒哒····”
空气是沉默的。
只有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
这响动并不清晰。
断断续续的若有若无。
换做平时卢伟绝对不会注意到。
问题是。
越往前走。
草丛的缝隙里飘来的血腥气味就越来越浓。
那感觉就好像从前小时候农村杀猪用盆接猪血的味道。
他那会不懂事,蹲在一旁用鼻子闻,差点被熏晕过去。
野牛的嗅觉是人类的10倍。
更是能闻到极其轻微的血腥味。
卢伟敢打赌。
味道的源头绝不是一只猫鼬或是一头疣猪。
肯定是个大家伙。
而且离他们很近。
可能就在这片草丛前方。
“哞·····”
一声凄厉的嚎叫响彻天空。
随后又是数声低沉的嘶吼。
其中夹杂着撕扯皮肉的声音。
牛妈平淡的起身。
没有刚才的小心谨慎。
“结束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卢伟没有说话,只是跟在母牛后面。
晃悠悠的走出草丛。
他大约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前面是牛群的休息地。
公牛互相斗殴一般都不会致死。
即使是为了抢夺交配权也最多只是重伤对手。
根本不会弄出这么浓烈的血腥味。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牛群遭到了袭击。
刚才的两声嚎叫就是这场夜袭的尾声。
一大一小两头野牛拨开草丛。
露出牛头。
这是一片颇为开阔的草地。
由于紧挨着湖泊。
草色依旧是青绿色。
空地的中央。
二十几只母狮分成三个圆圈。
正在撕扯着什么。
一群小狮子乌央乌央的赶来,跟在母亲后面。
等待着跳上餐桌。
它们吃得极为认真,看都不看从一旁走过的野牛母子。
空地的另一头。
三头母牛望着场中狮子的“食物”低声的嘶吼。
卢伟瞄了一眼。
被杀死的三头野牛都是幼崽。
其中有两个身上还沾着粘液,身上的包衣还没脱掉。
显然是刚刚出生。
那几头在不远处嚎叫的母牛应该就是它们的母亲。
母牛身后。
刚刚结束奔跑的牛群也放弃了休息。
纷纷摇着尾巴悠闲的吃着夜草。
没人理会正在被撕成肉块的幼崽和那几头悲愤欲绝的同伴。
牛妈面无表情的领着卢伟从狮群旁走过。
越过正在嘶吼的母牛。
找到一片没人的空地,大口的吃起草来。
母狮们很忙,顾不上其它。
它们得赶在雄狮到来之前赶紧填饱自己的肚子。
不然雄狮一到,她们就得让位。
卢伟的眼皮剧烈的跳动。
眼前的剧情他在电视里没少看过。
可现在。
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就有三个长得跟自己一般无二的小牛被生生撕成了碎片。
花花绿绿的内脏洒落一地。
两只小狮子正在拉扯一截长长的牛肠。
如果这是海底捞。
卢伟会去调一份拿手的海鲜蒜泥酱。
然后兴奋的大快朵颐。
不过此时。
他只想呕吐。
生存是个严峻的问题,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
区别在于,即使在北上广深这样的大城市,面对铺天盖地的生活压力,干的不高兴,照样可以叼老板一顿,然后摔门辞职。
找工作并不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
犯错的成本很低。
而在这里,犯错的代价大到难以承受。
就像空地上的那三个小牛崽。
可能只是因为慌乱跑错了方向,又或者只是脚步慢了一点。
它们就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
卢伟踱着步子走到牛妈身边。
他看得出来,相对于牛群的冷漠。
牛妈的眼里却隐隐的悲伤。
卢伟从不相信动物的没有感情。
否则根本没法解释依旧在耳边回荡的凄厉嚎叫。
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不亚于任何人类母亲。
牛妈抬起头,看向大快朵颐的狮群,眼里透着冷酷。
“曾经有一头勇敢的母牛,为了保护小牛挺身而出对抗狮群······”
卢伟:“然后呢?”
身旁的母牛细细的咀嚼着嘴里的草根。
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她咧了咧牛嘴:
“那种愚蠢的家伙,当然是死了。”
她顿了顿,突然低下脑袋发出沉闷的叫声:“哞····我活了下来。”
卢伟没有说话。
静静的在一旁学着牛妈的样子,用舌头尝试卷起草里的嫩芽。
其实对于狮群来说,是攻击落单的野牛,还是攻击牛群。
它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单独的野牛个体无论从力量,破坏力,防御力,耐力都不弱于一只母狮。
狮子被逼到绝境的公牛反杀的例子有很多。
而对付牛群,反抗者却几乎没有。
这其中的原因倒是耐人寻味。
“呸”
卢伟吐掉了嘴里的草芽,抬头看着周围的野牛。
周围的牛时不时投来异样的目光,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那眼神似乎和看被狮群撕扯的牛崽。
一模一样。
“哞哞,抓紧时间休息,明天的路肯定会很难走。”
牛妈看着远处正在大快朵颐的狮群。
“牛群一次性损失三头牛崽,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母狮的数量超过二十只,按理说一个狮群不应该有这么多母狮,所以那些母狮应该来自不同狮群,它们能一起捕猎,这里面有大问题。”
母牛的眼神里满是忧虑。
“我想应该是刚才附近突然出现的雄狮战团,给各个狮群造成的威胁太大,零散的狮群很可能已经抱团了,这样下去牛群必定会遭受更猛烈的攻击。”
“-0-”
不得不说牛妈的分析很有道理。
可卢伟听罢却是一脸黑线。
哪来的十几只雄狮。
就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