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炎热午后,农府东院客厅,一个身形标致相貌普通的少年,蹲在地上捣鼓着一堆铜铁零件,不时喘着粗气擦拭着额头上渗出的豆大汗珠。
“黎儿,咱不急,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再弄。”
上位端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慈眉善目一脸宠溺的看着少年。
“奶奶,快了!”
少年不以为意,手中渐渐组成一个小型风车模样。
“小少爷这身子骨..”
老太身后站着一名丰腴妇人,一名年轻丫鬟,只见妇人噗嗤一笑掩嘴道:“要是娶了妻室,还不得垮掉..”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别看这玩意这么小,都是精铁赤铜打造,合着已有百十斤,天气又这么热,出点汗不正常吗?”少年嚷嚷道。
“小少爷,你以前那些个发明,可是没一样成功过,确定这次可以吗?”妇人继续打趣道。
少年充耳不闻,伸手入怀摸出一颗蚕豆大小泛着微弱白光的冰晶,将其塞入小风车尾部预留的小孔里。
三片巴掌大的铜制扇叶随即开始徐徐转动,不一会,呼呼风声响起,一股清凉冷气朝着对面的老太太和两个女仆涌去。
“黎儿这发明真不错!”老太太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凉风,伸出大拇指赞道。
“嘿嘿,这是孩儿给您的寿礼,可是花了我几个月心血呢。”少年得意洋洋。
“少爷。”眼看这冷风越吹越大,衣衫单薄的妇人哆嗦了下身子,“能否转慢一些?”
“额..”少年闻言明显一愣,沉吟片刻后挠头道:“这风扇要的便是轻巧,所以我没弄档位,冷的话拿远一些便是。”
“是不想,还是不会?”妇人此话一出,一旁站立的丫鬟也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你竟然瞧不起本少爷!”一袭灰衫的农黎扯着嗓子道:“不让你彻底感受下这风扇玄妙之处,你今天是不会服气了!”
只见农黎从怀中拿出两颗红色火晶,迅速将其塞入小风车中。
轰地一声,一股热浪从小风车中迸发,扇叶中吹出的冷风转瞬变得炽热。
“呼”
一冷一热之间,老太太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胸口处气血翻涌差点作呕,不由得赶紧长舒几口气。
“少爷!赶紧把它拿开!”妇人惊呼道:“老太太要伤寒!”
这妇人在农家服侍老太太多年,对她的饮食起居和身子骨了如指掌,农黎闻言急忙抄起小风车准备调个头,谁知这风车通体灼热,烫得他不由‘哎呀’一声,小风车随之摔落在地,哐啷一声后散落成一地零件。
“奶奶!您没事吧?”农黎也顾不上心疼自己的发明,快步走上前关心地握住老太太双手。
“没事儿。”老太太眯眼笑道:“休息休息就好了。”
妇人叮嘱一旁小丫鬟去煮红糖姜茶,扶起老太太回房休息去了。
目送奶奶离开,农黎的黑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暗道一声‘糟糕’,拾起地上散落零件,朝着后院马厩处走去。
马厩处关着十余匹高头骏马,见到农黎身影,纷纷发出愉悦嘶鸣。
“马叔!马叔!”农黎四下张望并疾呼道。
“在这呢。”一个苍老声音传来,墙角处草垛上翻跳下来一个人影,是个身高只有三尺的中年侏儒男子。
农黎将客厅上发生的事情大概一说,侏儒便苦笑道:“少爷,我可提醒过你,铸造精工我也只是略懂皮毛,咱们弄的这个小风扇本就粗制滥造,根本经不起冷热猛然交替,现在散架了你可不能怪我。”
“马叔你想啥呢。”少年不屑道:“我农黎是过河拆桥的人吗?”
“只是我这段时间没在太初院学习,上次考试又是倒数第一,恐怕父亲很快便会知道,到时候又少不了家法伺候,他那鸡毛掸子打起来是真的疼!”少年说到这里,忍不住一个哆嗦。
“你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总不至于把你打死打残吧?”侏儒笑道。
“这可说不准。”农黎皱眉道:“我是五行火属性,自打出生父亲便对我给予厚望,可自从迷上铸造..”
农家是青石镇第一大家,全族上下五十几口人,农黎父亲农元正是青石镇第一高手,被众人推举为镇长,农黎共有五个哥哥姐姐。
农家历代修炼之人,都是最为常见的土属性,而农黎的火属性曾在青石镇激起不小波澜,引来旁人不少羡嫉目光。
可事情的发展却让农家人无比郁闷,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少年,仅仅只是修炼了个皮毛,在踏入行徒境界后,莫名其妙迷上铸造之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今天研究个折叠床,明天弄个摘桃钳,最过火的是有次研究五彩烟花时发生爆炸,差点把整个农府烧掉。
“我得避避风头。”农黎打定主意,“还是先回学院再从长计议。”
说走便走,农黎赶忙去管家那里领了些散碎银子,再去后厨连啃了两个大猪肘子,这才满意地咂咂嘴,打包一只盐水鸡后便从后院小门悄悄溜了出去。
“徐胖子!徐胖子!”来到镇上不远处的徐府,农黎无视府门前站立的护院,大摇大摆直接走了进去。
“又是这不学无术的败家玩意。”一名魁梧护院低啐道。
“谁叫人家出身好,认命吧。”另一名护院苦笑摇头。
“这不是农小少爷嘛。”活络的徐府管家迎了出来:“我家少爷正在用膳呢,不知小少爷所为何事?”
“虽然院里准我等学子休息十日,可我一想到自己的学业已落下许多,便痛彻心扉辗转反侧,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能愧对青石镇父老乡亲厚望,所以喊徐胖子一同回院,潜心修炼,以振家威!”
平日里以能言善辩见长的管家,听闻这席话从农黎口中说出,仿佛晴天遭了霹雳般僵在原地,待其回过神,只见少年已走远。
“孩子,你瘦了。”
刘府膳房内,头生白发的中年妇人,看着身侧狼吞虎咽的肥胖少年,伸手摸了摸他的圆润脑袋,其后颈处堆叠的三层肥肉随之轻颤。
“母亲所言极是!”
少年边啃食着手中羊腿,一边不满地嘟囔道:“你是不知道学院的伙食,厨子做的饭太难吃了,吃不饱哪里力气修炼?”
“我看也不尽然!”
少年对面端坐着一名神色肃穆的中年男子,有些不满道:“你还是尽量离农家那小少爷远一些,迟早把你带沟里。”
“父亲此话差矣!”少年闻言有些不满,用衣袖拭去嘴角油腥,正要出言反驳,却听得隐隐约约传来农黎呼声。
“我在这呢!”少年囫囵咽下口中羊肉,急忙回应道。
“走,回学院修炼。”农黎直奔主题。
“不是才回来?你没事吧?”少年被吓了一跳。
“咱俩这次考核,我是倒数第一,你是倒数第二,怎么能心安理得回家休息,难道不应该日日闻鸡起舞?奋起直追同侪才是!”
“贤侄!”
徐父平日里极为稳重,此刻听得农黎这番激昂陈词,老泪盈眶的蹭一下站起,紧紧握着少年双手。
“老夫误会你了!”
在徐父徐母叮咛嘱托下,两个少年坐上高头大马车很快离开了青石镇。
“这逆子!!”
与此同时,正在卧房内盘膝而坐,闭目调息的农元正,听闻老母亲伤寒的消息后震怒不已,起身连忙赶了过去。
“不打紧,谁没有个小病小痛的,我这么大年纪,偶尔生个病再正常不过。”
躺在病榻上的老太太不以为意道。
“不能再这样放纵农黎了。”农元正怒气难消,“我已打定主意,若是他不能顺利从太初院毕业,便将其从族谱中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