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邯钢脸讪讪的,很是难为情地,指尖捻着烟卷,垂着头小声道:“我那是那块料啊,初中都是垫底,这辈子都是种地的命。”
任重捶了他一拳:“你还比我大两岁呢,看你这没出息的劲!”
邯钢性格随他娘,好听点是内敛,实话就是家穷人自卑。
虽说农村街坊四邻向来是一团和气,可嫌穷爱富思想,几乎是骨子里的通病。
“你看看人家小英姑,比你大一岁吧?人家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都敢去集市淘货。”
邯钢小声嘀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抠搜的,一分钱都想掰成两瓣花,他,他不给钱啊。”
任重是知道邯钢家家底的。
孩子太多,嗷嗷待哺的几张嘴,
俗话讲,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尤其是邯钢和他弟弟两个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年纪。
单凭地里的收入,一年下来,家里也积攒不下什么。
任重思考了下,要是让发小跟着小英姐在家历练,还不如直接跟着老爹去宁江。
老妈舍不得家里头这一亩三分地,暂时是不可能跟着去宁江。
等老爹去了宁江,店里肯定需要人照看,邯钢上过学,正好是个合适的人选。
至于那几个堂哥,任重也很是头疼。
他们大字不识一个,就是去了宁江,能做什么?
只能在家里帮衬下,等到忙起来了打个下手,还是很不错的。
任重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邯钢,等他做决定。
“这事……,还得我爹拿主意。”
邯钢兴奋的一脸涨红,宁江啊!
波澜壮阔的大江,横贯大江的世纪大桥。
还有那只有电视上能看到各种美景,无不令人向往。
邯钢一直在电视上听说过,做梦都没想过,这辈子会有机会去宁江。
好像……小重家的那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就是宁江生产的!
任重没好气的一拍邯钢,起身往病房走:“哪还等啥?找邯叔去。”
到了病房,任重把事情一说,邯叔眼珠子登时瞪得溜圆。
“这还商量个屁!去!你从军叔这是拉你一把呢,还跟我商量个啥?!你个憨货。”
邯钢被他爹骂的,摸着脑袋嘿嘿直笑。
不过看到他爹那被吊起来,打着石膏的腿,眼神顿时暗淡下来。
“爹,我不去了吧还是。我要是走了,家里的活儿谁干?你腿还这样了,家里没个人怎么行?”
邯叔眼珠子一瞪,手一抖一抖指着邯钢,看着任重说道:“你看看,你看看这熊玩意儿!这个没出息的窝囊货!”
任重呵呵一笑,顺势把邯叔的胳膊放好:“可不能乱动啊邯叔,钢子这不是孝顺么?”
“我岁数还不大,用得着他孝顺?”
邯叔没好气的瞪了邯钢一眼,嚷嚷着:“就靠着地里这几亩地,你岁数也不老小了,啥时候才能给你盖房娶媳妇?一点脑子都没有!”
“你跟着你从军叔去宁江,好好跟着学做生意。你从军叔还能亏得了你?怎么的你能比土里刨食强的多!”
任重哈哈一笑:“那是。钢子,想好了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还有啥放不下的?”
“就是。家里这点活儿,我老邯这人缘,张开嘴了,村里那个不给搭把手?”
邯叔很是傲娇。
“那成了。就这么说定了,我把你弟弟带回去,让他把这几天用着的东西拿来。”
任重拍了下邯钢肩膀,跟邯叔打了个招呼,直接回村。
一进村口,任重让邯钢兄弟赶紧回家,把车子也借给了他。
十四岁在农村来说,已经可以独挡一面。
送东西这样的小事,任重当然得交给他。
任重沿着墙根,躲着炽烈的日头,在屋檐阴凉下向家里走。
走到胡同口,任重刚想进门,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抽噎声。
此时正值饭点,加上日头毒辣,燥热难当,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任重顺着声响看过去,发现闫晓莹蹲在胡同一颗大杨树下石碾子上,双臂抱着,双肩一耸一耸的在哭。
任重三两步窜了过去。
“小英姐,你咋的了?”
闫晓莹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泪眼婆娑地看了眼任重。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双眸空洞茫然,微微摇摇头,埋头不语。
“二爷骂你了?”
没得到闫晓莹回应,只见的她柔润的双肩,抖动的更加厉害。
任重不禁头大。
哄女孩子向来不是任重的强项,尤其还是这种对方不说原委的状况,简直就是手拿刺猬,无从下手。
“小英姐,到底咋的了?你不说我去你家问问去。”
任重作势欲走。
闫晓莹抬起头来,噗嗤笑了,眸子带着泪珠儿,翻了任重一眼。
“你个小屁孩懂个啥?去了让你二爷揍你啊。”
任重被小英姐这一眼瞄的,心如鹿撞。
这一抹的妩媚,让任重升起拥抱全世界的冲动。
任重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眼神都不敢和闫晓莹对视,不服气的小声嘀咕:“我不小了,不就比你小三岁么?”
闫晓莹微微一愣,看着眼前这个唇红齿白,却被自己打趣的面红耳赤的少年,心头一颤。
是啊……
小重才比自己小三岁而已。
当初,为什么就没……
闫晓莹被自己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闫晓莹觉得,自己像是个打破世俗禁锢的坏女人,不禁有些无地自容。
看着任重低垂着头,看都不敢看自己,闫晓莹忽然觉得自己心情大好。
女大三,抱金砖啊!
闫晓莹被自己的心里不可抑制冒出的念头,羞的赶紧把脸蛋藏到臂肘里。
两家离得近,算得上是世交。
而自己和任重打小一起长大,这不就是电视上说的‘青梅竹马’?
想起跟自己订了婚的那个混蛋,经常痞子一样四处胡混,闫晓莹就觉得以后没了希望。
而眼前这个动不动就害羞的跟自己还像闺女的小家伙,才是自己最理想的对象。
闫晓莹偷着从缝隙里看向任重,恰好看到他,看向自己的好奇眼神。
两人视线相交,闫晓莹顿时羞的脸红似血。
把整张脸紧紧的埋了起来,像一只害羞的鹌鹑。
任重抓抓头皮,小英姐这到底是怎么了?
看这眼神,跟躲猫猫似的,应该没什么事。
可是,这大中午的,一个人躲到这里哭,也不像是没事啊?
“小英姐,要是你没事,那我走了啊。”
“等下,小重。”
闫晓莹听到任重要离开,立马起身不再装鹌鹑。
从石碾上下来,闫晓莹还是和以前一样,笑着伸手,把任重头发胡噜的乱糟糟的。
任重本想躲开,不知为何,当闫晓莹白生生的小手,伸到自己头上,忽然心里很享受这种感觉。
所以装作傻呆呆的,任由闫晓莹像个大姐姐捉弄小弟弟似的,把自己的头发搞得乱七糟。
闫晓莹看着任重,美眸浮现一抹柔情,小手轻轻的捻住任重耳垂,轻声说道:“臭小子,知道脸红啦?”
鼻息间闻到闫晓莹身上淡淡的香味,任重赤红着脸,往后退了一步。
不服气地反驳:“那你脸红什么?”
闫晓莹美眸一瞪,哈哈一笑,双手摆了个《林海雪原里***经典造型:“防冷——涂得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