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成熟这件事,王匡没有打算大加炫耀,他打算等今年这一季成熟后,再正式向朝廷上书。
长安的许多人也处于观望状态,包括王莽。
但庄子不一样,他们按照小郎的要求,专门找了个干燥通风的大房子,把玉米当新娘子一样好生伺候着,没有人觉得这么做有何不妥。
为了避免在剥粒的时候,损坏种子,王匡要求在屋子里将玉米凉上几天,阴历三月初就可以种玉米,时间上刚刚好。
等长长暖棚里的所有玉米全部收割后,一共装了十箩筐,毕竟得到种子有限,但就是那小小的几斤,却得到了超过几十倍的收获,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了。
除了后面进庄子的那群少年,庄子里诸如虎子,王八等人,是亲眼看着小郎一步一步培养玉米的,这种收获,已经算得上是天下奇观。
忙碌了一个下午,把所有事处理完毕,与母亲说了会话,并告知她,父亲同意其和姐姐留在长安后,便在冯橙橙的服侍下洗了脚,穿着布鞋,坐在书桌边,写着接下来关于上林宛,农牧业治理的方案。
冯橙橙碾了会墨,小丫头哈欠连天,白天的时候东奔西跑为王匡把衣服洗干净了,现在累的不行。
“先去睡吧,等会我自己睡了。”
“啊……那俾子明早再来服侍您。”见小郎说完话,便不理自己了,冯橙橙又打了个哈欠,临行前俏皮的撅了噘嘴,然后关上了门。
咚咚!
不一会儿,传来敲门声,等人进来后,才发现是长高不少的陈林,小伙子已经十三了,只比王匡小一岁,但比王匡要高上十厘米,不知道他确切年纪的人,很可能会把他当做十五六岁的少年。
“小郎,陈林想要离开庄子。”陈林单刀直入。
王匡沉默了一会:“还回来吗?”
“会的,您说的那些我都记得,我还记得我们刚开始的一穷二白。但现在,您看看现在谁不向往王家庄子的富庶?”
“唔?”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小郎这两者皆不是……”读了书之后,陈林确实变得聪明不少,甚至能引经据典。
长大了,说不定会成为一名能吏。
陈林难得交心,把他那些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匡,包括那些想要离去的原因,毕竟只要是正常人,没有人会想着离开拥有美好生活的王家庄子。
对于家里的小郎,他是信任的。
“其实在很多的时候,我都觉得小郎您应该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我能感觉到您骨子里的傲,以及脑海里的博学。但我相信您说的那些话!”
“陈林很自私,陈林也饿怕了,所以,想去找到更多的作物,如您说的土豆,红薯……”
王匡没有回答陈林的话,他再次问道:“你真要去那遥远的大秦,甚至更西的地方?”
“陈林很确定。”
言毕,他再次看向陈林,这个略显稚气,却满怀憧憬的少年。
果然是少年人的向往,自从上次他向父亲提及玉米之事,也不知对方派的人到哪了,说不定半路遇到流寇,命丧黄泉。
西域,可不太平,那里的马贼比大汉的凶猛多了,而且自从大秦军队占领道大月氏后,各种反叛的队伍,比比皆是,可以说现在的西域,处处是战火,处处是危险。
王匡内心深处并不想让陈林冒险,但看对方坚定的态度,他知道自己并不能阻止。
记得初见陈氏兄妹时,他们的无助与懵懂,到现在的独立与思考,果然是长大了。
他王匡同样长大了,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尽管前路充满荆棘……
“如果一定要去的,务必要答应我一件事。”
见陈林望过来,他郑重道:“活着回来。”
“还有临走前,记得来我这一趟,有东西交给你,兴许能帮助你去极西之地,免些苦难。”
“陈林记得了!”
“但请小郎也答应陈林一件事,且照顾好我家小妹。”
陈林没有立下什么报恩之说,他熟知小郎的性情,这确实很没必要。
大恩不言谢,心诚比一切都重要。
深夜里,那脚步声渐渐消失。
……
长安城外,十里亭。
从这里翻过山丘,越过高原,便是广袤的西域。
陈林走了,带着一匹老马,拿着王匡给他画的简易地图,还有些残缺的常识。
世界那么大,他想去见见大汉外的庞大世界,这个属于年轻人的世界。
陈林能不能活着,他不知道。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料事如神。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妙哉妙哉,我景丹在王氏子家,又得一名句,岂不妙哉!这句可曾告知他人?”景丹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兴奋的挥了挥手。
见王匡摇了摇头。
景丹自问自答道:“未曾?那便赠与我如何?”
王匡思忖片刻,也不拒绝,点了点头,说出了一个字:“好。”
路过景丹,他旁若无物的离开了,就这样跑了……
“等等,你是看不起我景丹是不,见你豁达的份上,我可帮你说服内府,另其将上林宛拱手让之,如何?”
因为王匡此次外出骑着枣红马,而景丹不知哪里弄了一头毛驴,走的很慢,只好高声问道。
远处,传来王匡的回音:“如此甚好!”
“你又在匡我,欺负我景丹不占人便宜?”
景丹反应很及时,他面色一僵,懊恼的道,枉他以巧辩名之,如今却照了这狐狸的道。
接着,他踢了踢小毛驴的屁股。
这家伙,走的太慢了,都有些跟不上前面那人的步伐。
他景丹,可不能落人后头!
哪知王匡却专门等在了前方,等景丹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后,指着长安城外,那些列队的士族,已经有了些猜测,但还是问道:“今日可是有什么大事?”
“当然,我们的王大才子心在两封奏书,为国为民之事,当然不知晓这种小事。”
王匡耐心听着,似是没有察觉到景丹暗暗的嘲讽。
“大秦使者今日到了,大鸿胪寺卿正在等候。”
汉初,改秦代典客为太行令,主外宾之事,在武帝之时,又改名为大鸿胪,直到沿用此时。
“不信你看,大秦使者来了!”景丹忽而指向正前方。
一队穿着奇装怪服的人正在走来,而王匡的目光在不知不觉间凝固。
他遇到了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