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宣虽有名,此时也不过是如他般的太学弟子,王匡心中感叹一番后,未曾刻意结交,而是准备顺其自然的发展友好关系。
这是为内政高手,尤其擅长治理的能吏,生在平稳的世道里,此人不失为一把“好刀”。
好刀用在刀刃上。
王匡忽然想起了上林宛即将开始的治理,顾不得失礼,装作不经意间问道:“少平可在长安某得差事?”
太学弟子管理并不严格,博士为辅,自学为主,一边上学,一边兼任一般官职是常有的事,前提是每次能通过课业考核。
但太学每年走出的弟子众多,长安不是每个地方都缺饶,如景丹只能干起了“家教”。
董宣眉头一皱,好友虽多次提及这位王家郎,但毕竟第一次交往,如此提及,显得有些无礼。
但见此人诚恳的模样,还有好友那模样……,他答道:“不曾。”
一旁的景丹心中则是暗喜,用眼神不断示意,董宣的家境如他般贫寒,每逢假期在长安代写书信为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本打算让这好友一同去王家庄子执教,奈何只要一人,现在机会来了,这王家郎的人脉不得真能帮上忙。
“今,我奉上命,在上林宛聚流民,实行农畜业改革,少平若不嫌弃,可愿为副农监长?”
却是旁边的景丹直白的问了出来:“那利禄几何?”
王匡斟酌了一下,还是出了实情:“农监长乃斗食之吏。”
言下之意,这农监长是斗食吏,副农监长不过是佐吏。
大汉的官吏分为十多个秩,秩用“石”表示,万石为最高,接下来有中两千石,二千石,比两千石……最下还有百石,更下就是斗食,佐吏。
六百石以上可以称之为“官”,像王匡只能被称之为吏。
见景丹面色难掩失望,至于董宣依旧面无表情,心里肯定有落差,王匡一笑:“虽利禄极少,但我王家庄子也有补助,每月两缗的补助,定能让少平衣食无忧……”
佐吏月谷八斛,一缗钱依照现在长安的物价,尤其西汉后期慢慢显露出来的通货膨胀,灾年过后,一斗米已经恢复到了三十钱的价格。
要知道,此时戍边的战士每月的津贴不过两缗,也就两千钱,普通的工人一月八百多钱。
此外,王匡故意成每月两缗,这个不算太高,中下档的待遇上,也是防止景丹生隙,毕竟,景丹每月在王家庄子的报酬平均下来也刚好是两缗。
从工作内容看,董宣要累点。
接着,王匡便将他与少府的议程了出来,重点强调在整治流民,并进行畜牧养殖后所得的利润,这样看来,副农监兼顾朝廷方针政策的同时,也为王家庄子谋了利,这样不至于让董宣受之有愧。
果不其然,那董宣在听了王匡这一番解释后,已有意动。
“既如此,少平不妨先答应下来。”景丹心中计算后,他觉得这样很划算,和他待遇差不多,比好友代写书信体面多了,索性趁热打铁道。
“便有劳王家郎了,不知我等何事去督查那上林宛?”董宣感谢道,转头便问起了那畜牧之事。
果然是个工作狂啊!
王匡思索片刻:“待这十日一沐,便去看看,我已命家里人先行聚流民,并传之畜牧之法了。”
因为有了利益的联系,外加王匡待人真挚,起话来,每每能引出令人深思的语句,董宣的好感度在直线上升。
“择日不如撞日,为庆子平找到工作,也庆王家郎觅的良吏。待我二人陪汝往南苑找那博士弟子登记后,再去醉红楼一聚如何,听闻那里的姑娘才艺不少。
好了,此次宴请费用,可是由王家郎买单!”
脸皮真厚啊!
王匡对于景丹的脸皮有了重新的认识,连旁边的董宣也少有的脸红,他本想拒绝,见身边的王家郎同意了,只好作罢。
事情按照预想方向进行,王匡的心情不自觉好了起来,刚刚也只是有些腹诽。
至于景丹的醉红楼,他心底其实也有些好奇,来到大汉,他还没去过那种地方见识过。
“便以……孙卿之言,先容我找到我家俾子。”
从刚刚的对话得知景丹的字,也是第一次出口,王匡总有些不适应,究其原因,“孙卿”读起来有些不顺口,也有些怪怪的。
把另一个方向等待的冯橙橙找到后,告诉其她有事外出一趟,令其不用跟随后,再去南苑把选课之事落实,便与董景二人同往醉红楼。
从西门出发,刚至洛水,一阵悦耳的歌唱声传来。
“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
鱼戏莲叶北。
”
一首江南传唱而来,令人心神一悦。
王匡等人顺河道前行,难得忙里偷闲,边听着画舫上的歌声,边讨论着太学周围的美景。
可好景不长,还没踏进醉红楼,身后五辆马车停下,便传来了刺耳的声音,后者还发出一连串的怪笑。
“呵,那不是闻名长安的劝农君吗?”
三人同时转身,只见马车上率先下来仆人,接着是他们的主人。
除了几个大汉少年外,还有几位西域人。
“姚白?还有那几位……乌拉!”
王匡想到了大秦王子来太学进学的消息,可真是冤家路窄啊!一下见了两位敌人!
除过这位上次被王匡讥讽的姚白外,乌拉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王匡,他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子,我乌拉又回来了!
想起自己狱中的遭遇,他嘴角闪过一丝狞笑,但看到前面尊贵的殿下,硬生生忍下了冲动。
王匡在找他,他何尝不是在找王匡。
“王家郎,他们……”景丹咽了咽口水,感觉气氛有点不对。
这伙人已经围了上来。
“人物而已,他们还不敢放肆!”王匡眼里狠狠的鄙视着,双拳却已紧握,防备着可能来到的偷袭。
“郎所言是极,我太学弟子心中装的是汉律和学问,而非飞扬跋扈,强抢民女之恶校
此獠,我有生之年,誓诛杀之!”
原本卑微不引人注意的董宣,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向前一步,挡在了王匡二饶前面。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他面色因为愤怒变得潮红,伸出了右手,那食指指向的,可不正是姚白?
卧槽,难道这白脸是专门拉仇恨的?
“是你?!”
姚白的脸上,竟然难得的同时出现了惧怕和憋屈,这两种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