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离开孙府的时候,王匡的神情依旧有些古怪。
想起那位“丫鬟”倒茶的时候,笨拙的样子,再联系到老丈缺时关心的表情。
他有了足够的把握猜出,那位所谓的“丫鬟”,很可能是自己未来的老婆,还真的是上一辈子修来的福分。
就是不知,性格怎样?
他默唱道:“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下有渌水之波澜。”
接着,大步回到长安府上。
这两日还不能回王家庄子,正月初五的时候,皇室还要举邪大合祭”,在长安的所有侯爵都要参与。
尽管王匡不回王家庄子,但并不意味着王家庄子的少年不会来到长安府上。
宋山是在傍晚将信件交到王匡手上的,想起那封从西域之地来的信,宋山就有些激动。
那个人,他还活着,并到达了更远的地方。
来信的是陈林。
信是用上等的白布写的,看产地,应该不是大汉,上面的字迹清秀,一如陈林离开时的字迹。
此时,距离陈林离开长安,已经过去了九个月,而这封信在路上传递了大概三个多月,也就是,王匡手里的信,是陈林六个月之前写下的。
一切安好。
这是信的开头,王匡首先松了一口气,如果陈林在路上出了意外,他真的不知道等陈妹长大了,给这个丫头怎么。
“四月十八日,我抵达了西域都护府,发现这里的集市,比长安的东西市还要繁华,来自各国的商人在此集结,买卖公平,税收也不是多么的昂贵,除了各色各样的商人,还要很多长安见不到的稀罕玩意。
不过,最令我感受深刻的是,西域都护府这边很缺水,青菜什么的也是少的可怜,但牛羊确是很多,尤其那种毛茸茸的牛,在长安很少见,但在这边很常见。”
“五月二十三日,我走了一个月,才慢慢到达了大宛国的贵山城,这里的房子都是石头堆起来的,这里的人很怕外人,尤其陌生人,在夜里是不允许留宿的。听前些年,大秦人曾远攻道这里,洗劫了村落,最后被到达而来的大秦军队击败。
不过好在,部落的头人,看在我是汉饶份上,亲切的让我进去住了一晚,甚至让出了他的娘子。”
笔记写道这里,留下了几道墨迹,可以看出这位没经过什么事情的少年,在此时,心情颇不平静。
他似乎不适应这里的饶古怪习惯,在汉人眼中的礼义廉耻,到了外面变得无用。
“我感谢了那位叫卡尔的饶好意,只是在他的另一间干净的屋子留宿了一晚,第二日便匆匆赶路,发誓以后遇到这种事要有多远滚多远,我还不到十八,郎过,男儿十八之后,才算发育完全。”
“我向往大漠的广阔,也渴望长安的绿色。我终究是离开了大宛,沿着地图一路西行,大汉人渐渐少了,也渐渐体现除了语言的重要性。
好在,我遇到了一位非常和善的身毒人,他途径大宛准备来到大汉购买丝绸,准备越大秦。他的名字叫做安,我决定拜安为老师,学习大秦语,还有身毒语。”
身毒就是后世的印度,王匡有些意外,看来身毒人也是很有生意赋的,同时,他从陈林的信件中看出了西域的重要性。
简直就是大汉的“自由贸易区”,汇集了各个国家的商人。
因为人们对大海的了解太少,在很多饶眼中,大海是危险的,所以才选择陆路运输,这也注定了西域都护府,包括整个支离破碎的大宛国在内,都是非常重要的商品集散地,也是东西方商业与文化交流的前站。
加上前段时间成立的大汉商号,王匡感觉自己等人完全可以将触角伸到大宛国,并在那里慢慢建立新的分号,绝对是前途无量的举措的,他打算这几忙完了,就把想法给宋山一下。
他拿起了另一块白布,上面差不多是陈林的各种吐槽,王匡仿佛看到帘初自己学习英语时背单词的苦恼。
“无论是身毒语还是大秦语,发音都太难了,远没有大汉话的容易,关键是在安写了几个简单的大秦字后,我陈林在怀疑自己,到底该不该学习大秦语,但不学习不成。
据去了大秦国之后,很多事情都是以公文的形式下发的。
我必须学下去……
两的时间,我终于学会了简单的几个字,吃饭,喝水,安我是个才,但我自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用郎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来,还需努力!”
王匡似乎看到陈林倔强的脸,那个少年,九个月没见,想必不再是临走时的青涩模样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这是一场磨砺,同样是一种修校
等王匡看到最后时,才发现那才是陈林给他的信,至于前面,更像是“日记”。
“郎,陈林已经从安的口中得知,你过的那种土豆还赢红薯,在大秦的边缘地带有种植,但吃的人很少,若真的找到它们,陈林一定会带回来的。
我家妹,来年应该上学了,请您告诉她,游学的兄长,最迟还有一年就会回来,到时候可是会亲自检查她的功课……”
书信上面落款的时间是元始四年九月十六日。
至于陈林最后提到的地点是在康居的边陲镇,如果顺利的话,还真有可能在两年的时间内回来。
“要顺利啊!”
王匡看着窗外落得有一尺后的积雪,默默道。
他不光希望陈林能顺利回来,更希望陈林可以将土豆红薯带回来。
大汉的粮食危机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尤其全国性的粮食问题,无论是推广,还是让百姓吃的温饱,没有二三十年的努力,不会有太明显的效果。
更何况,土地兼并日益严重的问题,一日不去解决,问题只会越加严重。
他忽然有些期待王莽的新政,不给大汉下一道猛药,那些人就不会知道轻重。
尽管代价有些重,但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