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之所以披上羊皮,伪装在羊群里,是为了更好的寻找目标猎物。一旦它撕下伪装的那一刻,它就化身成一头饿狼。
桑弘氏本就是一头饿狼,他凭借面上有郡守的伪装,尽情的蚕食着渔阳之地明里暗里的“生意”。每当遇到合适的猎物时,会露出自己的獠牙。每当有其他的捕食者寻觅而来,他也会露出自己的獠牙。
若新来的捕食者和他一样是一头狼时,还好办一些。但要是变成了一头老虎时,他会惧怕,进而利用羊皮的外装,联合羊群,努力的摆脱甚至重伤这只老虎。
王匡是一头远道而来的老虎,他在开拓自己的商业领地,碰巧的遇见了桑弘氏这头披着羊皮的狼。
眼下,桑弘举正在用他化身为羊的优势,逼迫王匡就范,郡守就是桑弘举身上的羊皮,这是一块相互黏贴性很强的羊皮。
他们因为巨大的利益而共生共存。
“今日将郡守和郡尉两位上吏请来,便是为了帮助王家郎。实不相瞒,此事,桑弘举已有了计较,对于我们各个方面来,都是互惠互利之事。
既然王家郎问起,桑弘举便道一二。”看得出来,桑弘举这话的时候,完全是带着为王匡好的角度而考虑。
王匡不置可否的点零头。
“王氏商会若想在我渔阳之地做生意,离不开李郡守的支持,可对?”桑弘举笑着道。
见王匡处于沉思之状,桑弘举继续道:“但王氏商会的到来,对我渔阳的商户,以及我桑弘氏又是一场巨大的冲击。
李郡守爱民如子,自然不能看着这种风气愈加严重,定是要制衡一二。”
“吾心中也是颇为无奈,还请兴武侯勿要多怪。”李守城叹息道。
“我桑弘氏想要化解两者的矛盾,郡守亦有此意,使得渔阳本地商户不心生怨恨,也使王氏商会利益共沾。
个中办法嘛……
不过,还要先看看范郡尉的意思。”桑弘举了半等于什么没,他将祸水又引到了郡尉范魁的身上。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桑弘举和郡守都是想化解王氏商会与渔阳本地商户的矛盾,要是郡尉同意,那就是同意了他的方案,也是为王匡和渔阳人考虑。
他先将自己等人摆在大义之上,至于具体的方案,还不是凭借他桑弘举一面之词?
你郡尉不是处处作对吗?
桑弘举就是想借着打听到的王匡与范魁的关系,还有渔阳本土势力的联合,来给利益划分谋得更大的蛋糕!
范魁很为难,因为到现在为止,桑弘举所谓的解决之法尚未公布,只是先一步的强迫他表态。范魁不懂生意,但也知道桑弘举的有一部分是事实。站在他本来的立场上,是坚决反对桑弘举的法子。
此番匆忙间就任渔阳郡尉,就是因为绣衣使得到了前任郡尉的手脚不干净,弄得当地生灵涂炭不,亦有各地农人纷纷揭竿而起。他来的的第一件事是平息叛乱,第二件事是整治军中腐败,并向绣衣使提供更多关于郡守和其他本土势力的犯罪证据,以便配合绣衣使的肃清行动,
毕竟,无论是郡守李守城,还是渔阳本地的其他大户,在长安多多少少都有不少关系。不比前任郡尉根基浅薄,这也才能使得绣衣使一击必中的主要原因。
范魁知道的内幕很多,在他离开长安时,有侍御史专门找到他,言此事之重要。据还牵涉到帘朝太傅平晏,原来那李守城竟是前丞相平当之弟子,年少时为人豪爽,结交着甚广,年老后对仕途无所求后,仗着朝中的关系,与商贾沆瀣一气。
可另一方面,当得知眼前事,还与王匡有关后,范魁同意不是,不同意也不是。
“郡尉看如何?”这一次,却是那郡守李守城笑呵呵的步步紧逼。
他乐于看到范魁吃瘪的模样。
在长安里,李守城的消息不可谓不灵通,范魁的突然“空降”,他知道一些原因。从心底来讲,他有点胆怯,但不会彻底的怕。
直到这一刻,王匡才发现桑弘举与那李守城的用意,活生生把他当棋子了。
他之前对那桑弘举还高看一眼,心机能如此深厚,想来不是泛泛之辈。但千不该万不该利用他王匡,来达到自己所需的目的。
有的人能成为被人操控的棋子,那是那种人只有当棋子的命。
有的人被错当棋子,可是会反噬主人。
因为,不够资格。
三年之前,初来时,王匡或许会觉得麻烦,但现在,朝里朝外,亦或是军中,他都有自己的关系。
郡守如何,何况那沦落为商户的桑弘家?
他们有什么资格来给自己下圈套,意图浑水摸鱼,为自己弄得巨大利益?
他扫过范魁那双皱的极深的眉头,轻呵道:“桑弘兄有话不妨直,莫要使得范郡尉难做。”
紧接着,王匡用筷子指了指桌子中央处的一盘蒸鱼:“有道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郡守和桑弘兄莫不是以为手中的这把刀足够锋利?须知,刀可伤人,亦可伤己。”
这话的时候,王匡刚开始是轻笑的,随后越见严肃。
他默默的夹起了一筷子鱼肉,缓缓的送入口中:“味道有点咸了,仙楼的厨子也不怎么样,吃饱喝足,多谢桑弘兄的款待,王某这便告辞了!”
完,向李守城也行了一礼,便起身准备离开。
范魁同样冷哼一身,看着李守城尽是嘲笑之情,同时,他对于王匡亦是愈来愈喜欢。
大好男儿,就该快意恩仇,畏畏缩缩的终是人之道,他出身北军,做什么事都愿意同军中那样,明着干。反倒是做了郡尉后,不像前半生那么爽快。
王匡的性格正和他意不,还很体贴他的心情,不让他难做,范魁亦是感激。
“能成为将军的女婿,又岂是泛泛之辈。李守城,你做的那些贪赃枉法之事,等着吧!”一想起李守城就任渔阳郡郡守后的所作所为,范魁的脑门忍不住乱跳。
官商勾结不,里面还不乏诸多草菅人命之事。
自平帝始,连年灾荒,导致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度有所下降,才埋下了祸根。如今,各地休养生息,民生恢复,才有了绣衣使巡查地方之举。可许多势力,如桑桑弘举之流,大势已成,清楚这些麻烦也就要多费一些周折。
两人一前一后相互离席,对面的歌舞早就停了。
剩余的两人脸色铁青,那李守城一拍桌子,愤愤道:“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