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了一杯茶,师徒两人对坐。
斟酌了下用词,王匡出了早就想好的解决方案:“阿翁既为上公,我这做儿子的,在爵位上定是不能更进一步。
但蓝田一战,如先生之言,我之功绩,朝中诸公可能也为如何恩赏感到为难。
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为此,弟子心里早有准备,本就想着把大半功绩分给部下,又恐有人我于军中收买人心。
现在嘛,弟子有了女儿,那便多给女求一些福祉吧!想必,很多人也愿意看到这样……”
邓锦神色一动,他没想到自己的弟子早有考虑,心下稍安:“此事你心中有数就好了,除过太学教授,我邓锦一生所收弟子不过一掌之数。
其中,以你的能力最为突出,也将走的更远。
你且时刻记得,功名利禄如浮云,一家人平平安安最重要。
金城事毕后,我已让明儿辞去侍御史之职。他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只盼着后半生能安稳度过,长安是不待了,我们举家也将返回南阳。”
“先生要离开长安了!”王匡满是惊诧,想来先生此番来,不仅是为了关心他之事,还是为了辞校他继续道:“那太学……”
“我前刚刚辞退,近半年来,太学弟子多有增多,我亦有些力不从心之感,到底是年纪大了。有消息,明年春,太学还会招收更多的博士,倒也不愁无人可教。”邓锦略带惆怅道。
“但如先生您这样,知行合一,学识丰厚的博士却是少了一名。”王匡恰到好处的称颂了一番先生邓锦。
邓锦摇了摇头:“你这话就别对外人,大汉名家辈出,如长安的扬子廉,桓谭皆是饱学之士,为师又哪里排的上名号。此外,为师走后,你于长安勿要荒废学业。”
王匡连忙称是。
随后,他从后院将熟睡的女带了出来,让先生看了一眼。
“可比禹时候要胖多了,此女可有名字?”邓锦捏着女的手,忽的问道。
“未有,先生莫不是想到了什么好名字?我先代女谢过。”王匡心中其实想了很多名字,但却有些选择困难症,一直没有决定。见先生开口,面色一喜。
“此事你若未定下,应该请教摄公。”
先生这是让他请教父亲?
王匡刹那明白其中深意,毕竟自己的父亲可是个“起名”爱好者,近两年来,下诸多地名因此改变。
女之名若是由父亲王莽钦定,其之分量远比别人要重的多,还会多上一层保险。看来先生在某些事上,要远比自己的看的远,也看得深。
“弟子竟把这茬忘了,确实应该咨询阿翁。”王匡扶额道。
后日即是摄宫宴,他正好借此,与父亲沟通一下。
本来在回京那日他就打算去摄宫面见,奈何阿福传来消息,父亲那近几日有要事处理,故而推后。王匡甚至猜测,父亲不在京汁…
事有多变,在邓锦来后的次日,距离摄宫宴尚不足一时,长安再次传来消息。
大宴推迟数日,地点且放在未央宫白虎殿。届时,满朝文武皆会参与。
出现如此重大变化的原因在于,汉军彻底攻陷金城,俘虏叛贼霍鸿,刘信等人,昭示着下叛乱的彻底结束。也预示着,平叛的各军将士除了一部分留守外,余者皆会返回长安,接受赏赐。
这是一场属于胜利者的狂欢!
同时意味着,一个时代即将终结。
“夫君可有心事?”产后的第四,孙婉已能活蹦乱跳的下地走路。她的怀里正抱着女,帮喂着母乳。
一旁的摇篮里,是半岁大的王志,每日在孙婉身边玩困了,就会乖乖的待在摇篮里睡觉,这两日又被抱了回来。毕竟王志的身份很是特殊,甚至会牵涉出大的风波。所以到目前为止,王匡也没有让他真正出现在众人面前,除了几个贴身丫鬟外,接触王志的人寥寥无几。
“我打算等你身子彻底养好了,女满月后,再带上志,我们这一大家子去兴武住一段时间,散散心。
那里的侯府,听年前就建成了,很大很阔绰,还有呢,我们庄子的少年还在草场上,建立了很大的牧场,养着奶牛。
工坊亦是新建的差不多了,去年冬的很多棉衣都是从那里运过来的。
有宋山亲自照看着,倒也没出什么乱子。不过怎么呢?
我们作为主人,每年不去看一番,他们底下人总会觉得不安心。”
王匡把睁眼的王志抱了起来,这家伙每次睡醒后都会嘘嘘。当了没有几的奶爸,他已经摸清了两个孩子的习惯。
总的来,还是女听话些,每日除了吃奶水,就是睡大觉,很少在半夜里哭剑
孙婉看着王匡忙碌的样子,她憧憬道:“就依夫君所言,去看看我们的产业,带着女和志儿一起去。
婉儿的两位兄长一直念叨着未出世的孩子,前些日子还来信,听他们现在已由西域都护府转到了张掖,担任偏将。
距离兴武很近了,到是还可以来看看外甥女!”
生了孩子的孙婉,才是家里话语权最大的一个人,她能同意,王匡才会安排等长安事毕后,去往兴武的计划。
兴武的发展出奇的好,吏治清明,商肆云集,且扼住了中原与边羌的咽喉,经过这两年的发展,已成为西海郡最繁华的地方,乃至于在整个西北都颇有名气。
这些都是庄子少年,还有遇见的行商口口相传的。其实自兴武平定西羌叛乱,王匡返回京城后,有两年的时间,没有涉足他的食邑。那是他在大汉的第二个家,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尤其那云中牧场,据去年冬已有数匹优良的马仔产出。
在家中全心全意的陪着孙婉,还有两个孩子。
等到宫中宴席的当日,王匡才坐着马车先去大将军府交了虎符,然后在黄昏前抵达未央宫前殿。
未央宫内一片喜庆,来往的群臣甚多,一些致誓官吏亦在此粒
尤其白虎殿内的案几,从门前一直摆到了最上首的主位,全都摆着鲜美的食物,还有时令瓜果。中间空出了一大块场地,是专门用来表演的,已有舞女在翩翩起舞。
一路走来,不断有人主动与王匡打着招呼。
“少年郎难道就是那平田将军兴武侯王匡?百闻不如一见,果然仪表堂堂!老夫扬雄是也。”
一个年迈的声音在王匡耳边响起,他脚步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