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的返回,在大汉数万万每日的来往人群中,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但对王匡而言,陈林归来,犹如一个崭新世界的开端。
这个“世界”叫做温饱。
侯府院中停满了骆驼,骆驼背上的货物不断被搬下来,王匡停留在其中一个骆驼面前,看着它背上的棉块被揭开,露出满当当的作物,心情的激动,如同火山的喷发。
“这是土豆!”他庄重的向身后几位看热闹的家眷宣布,“有了它,再加上已经在全下推广的玉米,用不了几年,大汉将再无饥饿之苦。”
他的脚步再往前移动几步,用手再次拿起了被晒的干瘪殷红的尖角果实,吞了吞口水:“这是辣椒,从大秦人那得到的消息,辣椒的味道可比一般的调味品,好的不要太多!”
辣椒和土豆,家眷早就听王匡念叨了很多次,据现在新市老家的老仆崔良回忆,自那日碰见大秦贼人后,听其所言后,郎就念念不忘。
胖子王志,屁滚的跑了过来,看见红色的辣椒,觉得好玩,正打算往嘴里塞,却被王匡的眼睛一瞪,夺了过来,也不管孩子能不能听懂,笑道:“辣椒可不是这么吃的,再,你还,更要禁辛辣才是。
今晚我们吃油泼面,放上辣椒,记得把里面的籽全都掏出来。”
朝着一旁的冯橙橙吩咐道。
一直和陈妹叙相思之苦的陈林,见王匡停止了浏览宝物,向他走来,连忙行礼道:“郎可比陈林会吃了多了,到了大秦极西之地,听帘地饶解释,陈林才懂得。记得第一次吃那辣椒的时候,整吞下去,陈林感觉嗓子就像是火烧一样。”
“哈哈,若非数年前的大秦人在南阳之,我又怎么会那么清楚?方才所见的那位大秦少女,莫不是陈哥儿上次信中所言,在路上娶得夫人?
既从域外回来,那就暂时在兴武住下。”王匡看向另一旁,有些局促不安的黝黑肤色少女,发现孙婉怀里正抱着王令仪,与之聊着。
“正是。”陈林的目光充满了柔情,他怀念道:“古拉救过我的命,不止一次。她本是比克王国的一位公主,现如今,背着家人,偷偷的与我来到了大汉,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到故土,那里有关心她的家人。”
原来陈林去了不列颠岛,那里依然是大王国林立。
让王匡有些意外的是,大秦的领土范围,比历史还要辽阔数倍,居然还没有吞并不列颠的那座岛?
这里面处处透露着诡异,就像是一个人放着嘴边的肥肉不吃,而是专门挑拣碗边的糟粕。
还有,玉米,土豆,辣椒,这些作物究竟是怎样从南美洲的安第斯山,传到了西欧之地?
按照正常的进程,欧洲的造船工艺即使再怎么强大,也比大汉好不了多少,毕竟古代的生产技术摆在面前。可她却偏偏从另一个大陆,带回来了如此多、足以改变人类历史进程的粮食!
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匡觉得有必要从陈林这个亲视者的口中,窥得某些真相。
令仆从好生包括这些珍贵的粮食种子,他示意陈林跟他来到了侯府的书房。
关上门,示意陈林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王匡温言道:“此之一去,三年了。等土豆、辣椒传遍大汉,人们都会记得,一个叫做陈林的少年,不远万里的带回了这些充满希望的种子。
你对于我们的大汉,我们的百姓,我们后世子孙的帮助,值得王匡一拜。”
王匡起身,向陈林庄重的行礼。
经历了万里路的洗礼,见怪了人间冷暖,陈林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沉默和腼腆的少年。
但见郎严肃认真的表情,他同样起身,深深的向王匡拜道:“若无当日郎的收留,我兄妹又怎会活下来?
若无郎当日赠送的地图和消息,陈林又怎会安全抵达大秦之西?
若无郎的照看,妹又怎会上的学堂?知书达理?陈林又怎会安心离开?
若无王家商肆于塞外的接应,陈林又怎会安然返回?
我记得郎过一句话,吃水不忘挖井人。
陈林又怎敢忘记?
真正应该感谢的,是陈林!”
陈林安静又诚恳,王匡心中充满了无限感慨。
读完卷石,行万里路,当初的青涩少年行了万里之路,真正的长大了!
仰着头看向外面下起的雪花,王匡笑道:“没想到陈哥儿有一也会讲起了道理,但总归而言,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于我们脚下土地的百姓,你之所做都是雪中送炭。
朝廷出使西域的使者,没有做到,你却做到了!
待回到长安,我定会向朝廷言明,为你请功!”
“陈林受之有愧!”
似是知道王匡准备问询西域之事,陈林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册子,他递到了王匡手中脸上满是憧憬:“这是陈林于大秦极西之地的见闻,若非我们商肆已有纸张出产,陈林恐怕只能靠着脑袋记忆了。能造此物者,真乃绝世之奇才!”
从当初的豆腐,都后面传遍大汉的农具,若非他从域外的王家商肆伙计那里打听知晓,造纸之人,非是王家庄子之人。否则他都有些怀疑,此物是王匡亲手指导做出的。
包括陈林的王家庄子“老人”,一直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只要是郎想要办到的,就没有办不成的。
王匡接过册子,看向封面的三个大字,西行记,又大致翻了翻,发现内里的记录很详细,他没有趁机查看,而是指着册的封面:“如今大汉所用的纸张,是一名叫蔡阳的人研究创造的。你回到长安,不定还能见到他!”
又向陈林问过,王家商肆在西域等地的发展,得知其出奇的好。王匡不由得惊叹,因为物流队伍,及统一的管理和规划的重要性。
即使在因匈奴于大秦交战的大月氏,王家商肆也拼着上述两方面,加上自己的能力,稳当的站稳了脚跟。甚至在更远的大秦统治区,还开办了数家商肆,这或许便是最早的“跨国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