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小满。
蟒岭山中总缺不了雨,唯有这一日雨歇云开。
可在红日未升起之前,山林里的绿意全藏在了夜色里。
地处清溪畔的清风镇上,屋脊微显,却无一声鸡鸣。
在那望不穿的夜色里,林间的树,路畔的草,镇上的花却早已展开枝叶,静等晨曦。
小镇后山背阴的密林还在沉睡,唯有一声接一声的鼾音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棵弯头的大树叉上趴着一模糊的人影。
他蜷缩着身子,不时皱着鼻头。
突然,那人翻了个身,直直掉落下,发出嘭一声闷响。
树两三丈高,这一下摔的不轻,那人紧闭着双眼,眉头紧皱,稀里糊涂的伸出一只手,在后枕摸了摸。
因为,脑袋生疼,后脑沾了黏糊糊的一团东西。
‘要死了么?’
那人睁开眼,望着手上黑乎乎、黏腻腻的东西,自言自语。
突然一股恶臭窜鼻入脑,那人头一歪,差点晕了过去。
他环首四顾,眼前的树林黑乎乎一团,似乎毫无变化。唯一多出的,就是手上的那坨猪屎。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那股熟悉的骚臭味。
可那人并没有起身,因为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觉得身体发生了一丝变化。
多出好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少年一喜,莫不是真走了狗屎运不成?
他仔细体悟了一番,果真发现了不凡。
练习十年的杀鸡剑,在头脑了总算有了名字,杀鸡剑法,初(或许是一门神技)。
常年不离手的弓箭也有了新的叫法,躲不开的箭法,零(这箭绝对不普通)。
除此之外,一切也不曾变。
想一想十年来所受的委屈,少年起身大喊。
“十年了,十年了,老子盼了十年。可MMD,为何不是狗屎,为何,为何啊!”
无论他如何喊,却没有人能应一声。
除了四周扑啦啦的鸟,呼啦啦的兽,什么都不曾变。
此时晨曦微光穿透密林,那人显出一副少年的身形。
可惜还在叹气。
他不信,可又不得不信。
这些年来,每逢小满,他都会来此试一试,总想着能找回那些丢失的东西。
并不是少年太傻,而是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十年的时间,让小屁孩变成了一个名叫杨有福的少年郎。
可不管他如何努力,奇迹再也没有发生。
他依旧是那个看起来傻乎乎,近乎执拗的孩子。唯一的爱好,就是杀几只鸡。
今年恰好是第十个年头,而他今日也刚满十五岁。
以这些年的经验看来,他今日就得上路了。
还好,最后一次的执着总算换来了一坨猪屎。
啊!呵呵!
少年暗笑一声,虽然不是狗屎,但也不算差。
毕竟上一世走就听过了无数个版本的传说。
突然,不远处传来嗤嗤啦啦的声响。
他拿起剑,紧紧盯着那一片树林。
最好是一只老虎啊!他隐隐有些期待?
一声嚎叫过后,眼前的树丛一阵乱晃,一个黑乎乎的猪头钻了出来。
竟然是野猪。
大张着嘴,喷出的腥臭熏人的口气,几根獠牙又尖又长。
少年气的牙根痒痒。
果然差的不仅仅是运气。
可一想到今后与人对阵,吆号剑法的名号,杨有福就只有以手遮面的份了。
这些年他杀了无数只鸡,只盼着剑法能够变化。
可那剑法却如同一颗铜豌豆。
说不定,眼前的这头猪就是那个机缘。
眼看那野猪越跑越近,嘴张的老大,就连猩红的喉管也清晰可见,空气里全是腥臭的气息。
杨有福起身举剑大喊。
“你咋能是猪呢?”
野猪不懂,却还是嚎叫一声,直冲过来,就像镇上发情的公牛。
他举着剑,身体不受控制的冲了前去,一刹那,他又恢复到了那种奇妙的境界。
这种境界只要在杀鸡的时候才偶尔出现过。
从最初一年一次,到如今三只一次。要说几率也不算差,可杨有福却不甚满意。
因为今后对阵,谁敢承担那三分二的风险呢?
还好,如今对上野猪,果然很让自己满意。
这一刻,在杨有福的眼里,野猪也不过比一只大鸡些罢了。
嘭的一声。
杨有福身体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耳畔是呼呼的风声。
他还是小看了野猪的莽劲,不过对于杨有福来说,这却是一种难得的机会。
毕竟,可以像戏文里的大侠那样,来一次腾空。
这一瞬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那一瞬却是属于他的。
一声惨嚎过后,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杨有福仰面躺在地上,双手举着长剑越过头顶。
再往前,是一只大野猪,此刻正静静的躺着。
长剑由嘴穿喉,直击心脏,暗红的血污咕咕的从獠牙间流出。
他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似乎眼前的野猪也不够他吃上一顿。
就连手中的长剑也变得轻飘飘的,没了那种沉甸甸的感觉。
难道说,胃口好了,就会力大无穷?
杨有福不信,他低头仔细看了看,长三尺七寸,剑面上是层层叠叠排列有序的花纹,在晨曦里闪着青光。护手处刻着云纹,还是那把剑。
他摇了摇头,整理好长弓,又背上长剑。
俯身扛起大野猪颠了颠,又走了几步,几百斤重的野猪竟然毫不费力。
少年一喜,果真力气大了好多,看来今日是鸿运当头了!
可没走上几步,突听得山那边传来一阵人马嘶鸣。
他一急,扔下大野猪,急匆匆的朝山顶跑去,毕竟镇上还有好多人在等着他呢。
这一跑,就出奇的快,犹如猿猴,又似猎豹,怪哉、怪哉。
杨有福也不觉得怪了,毕竟猪屎运,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遇上的。
十几个呼吸不到,他就攀上了山顶的一棵大树。
俯首瞭望,山下一小小的村镇,邻着溪水。远远看到一队兵卒,骑着马,挥着刀枪,由东面而来,明晃晃的铠甲在晨曦下闪闪发光。
东面据说就是吴国,难道……
这一下杨有福急眼了。
他想也不想,从几丈高的大树上一跃而下,像那头绝望的野猪,直直朝着那个村镇奔去。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一些细枝荆条被拦腰折断,可杨有福全都顾不上。
他可听说过,这些吴国的兵,全都不是好东西。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最要命的,是每到一地,就会斩草除根,连根鸡毛也不剩。
快冲到山脚下的时候,突然由树丛后传来一声急促的低呼。
“福娃子,你乱跑个啥哩?”
(修改了第一章,大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