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眼看那空灵一剑划过三尺天堑,杨有福眼皮眨也没眨。
死又如何?男人就该视死如归。
可终究那一剑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额头正中一处寒芒似乎早已透骨入髓。
“你为什么不躲?”
“我为什么要躲?”
“你以为你不躲,我就不敢杀你?”
“我知道你敢,更应该敢,毕竟我欠了你两条命!”
杨有福本来底气很足,可欠字之后,却弱了底气。
“那你记好了,现在是三条!”
“我哪里又欠你了?”
“哼哼,这不是又欠下了么!”云冉冷笑一声,抽走了剑。
“这一剑,我并不欠你的!”杨有福已存死志,那里还愿意再欠外人东西。
“哼哼,果然无耻至极。就算不欠我,可你拿着这个东西进门,那就是欠下我一命。你,还有何话可说。”
云冉收剑之际,几步走到堂前,捏着那纸婚书,对着杨有福扬了扬。
捉蛇拿七寸,这一张纸,恰好是杨有福的命门。如今被云冉捏在手里,他那里还有得回击的余地。
“我,我……”
杨有福大张着嘴,整个人矮了三分。
“记好了,这一条命,你该定了!”云冉转身就走,却被杨有福拦住了去路。
“怎么?好狗不挡路,起开!”
云冉眼珠子一瞪,手扶剑柄,似乎又要发作。
可杨有福哪能让她走呢?
“你不能走!”
“这么说,你还真是想娶我了!”云冉气势大盛,挺了挺胸膛,很是有料。
“你敢嫁,我为何不敢娶?”
杨有福把心一横,也挺了挺胸膛,有了一丝白玉鸣般的痞气。
云冉面露红晕,可下一瞬又被她强压下去,变得惨白。
她扭头朝屋外高喊,“韩爷爷,韩爷爷!”
屋外没有动静她有些急了,厉声高呼。
“韩正云,韩-正-云,你死哪去了,赶紧给我回来!”
她这一声又高又尖,穿梁过栋,把窗户纸震得呼啦啦作响,就连稳坐钓鱼台的云老先生也皱起了眉头。
“来啦,来啦!小姐啊,你这是要把老汉我的耳朵聒聋吗?到底出了啥事,老汉刚迷瞪一会,差点失了魂!”
韩爷人还在屋外,声音就早早传来进来。
杨有福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人却是陪着笑脸,站在云冉面前。
“嗯,韩爷是腿不好吗?喊了你半天。去,给各府送下门贴,就说我云冉明日完婚!”
云冉沉着脸,望着窗外晴空,也不知在想些啥。
“明日?成婚?和谁啊?”
韩爷一脸懵,嘴巴张的老大,又疑惑的望向云老先生,似乎想要寻找答案。
“老韩,你莫看我,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婚姻事大,你还是早些准备为好,我老了,这年轻人的事啊,不……懂!”
说完他有意无意的瞥了云冉一眼,其意不言自明。
云冉轻点下颏,努努嘴。
“呶,那不是么?”
“他,杨小子,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要完婚,是不是太草率了?”
“哼,叫你做,你就做,废什么话啊?再说,他无父无母,无家无产,凭什么娶我?”云冉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不娶,那你让老韩弄这些做啥?”
“他没能力娶,我可是有能力的。嗯,韩爷,你可得记清楚了,是咱娶他。这下明白了?”
“嘻嘻,老韩懂了。小姐你就放一万个心,老韩定会给你弄得美美的。呵呵!”老韩一路走,一路笑,听得杨有福心中一阵颤抖。
他知道,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可真的就这么娶吗?
“我,我啥时候说过不娶了?”
云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娶?你拿什么娶?我可是云家大小姐,你以为空手就能娶回家吗?想的到是美,再说,你那里来的家?”
“我……”
“呵呵,你是想说那天人家吧?那是你的?明明是白家的,你也好意思!”杨有福刚要开口,却被云冉一阵抢白,竟然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京城人都知道同福客栈是白家的产业,如今改叫天人间,至于是不是杨有福的,却无人得知。
“那,那我要是不愿意呢?”
杨有福有点泄气,声音弱了好多。
“这不是你愿不愿意,而是我想不想?你以为这张纸是你能随便作废的么?”云冉完全失去了一个少女应有的矜持。
杨有福气的嘴巴直哆嗦,还是银根叔说的对啊。这女人,真是烦人的紧。
他强自镇静心神,在头脑里组织了很久,又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的怒火,抬指笑道。
“呵呵,你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大不了,我走了便是,要杀要剐随你!”
说完,杨有福把手臂猛的一挥,大踏步朝门外走去,甚至连招呼也没打一声。
“好,好,你走,走!我今日就让全武隆的人都知道,杨有福这个混混子,不愿意嫁进云家!”云冉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度,显然是气急败坏到了极致。
“随你!”
杨有福头也不回,只是随意的扬了扬手。他一眼不眨的望着头顶的烈日,可无论多么刺眼的阳光也扫不走他心头的阴霾。
“齐爷,你不用拦他,让他走。我到要看看,除了云家,他还能去那里?”
身后那女人的一声吼让杨有福一阵眩晕,仔细想想似乎今日的自己真的没了落脚的地方。
可天下这么大,为何要吊死在一棵树?
迈下檐阶,他努力的挺直了腰身,目视前方,沿着楼前一池碧水,一步步朝院门走去。
“福娃子,别泄气,云爷爷,看好你啊!”一丝若有若无的耳语,让杨有福一阵恍惚。
他摇了摇头,露出一脸苦笑,这是幻觉吗?
他快拐过照壁的时候,身后又是一声高喊。
“韩-爷,你可得给我挺好了,今个你就得散出消息。就说云家赘婿出逃,若明日午时送回者。赏千金,生死无论!”
最后一个论字拖着尾音,恰好杨有福折到照壁之后,他腿一歪,差点跌倒在地。
最毒么莫过妇人心,看来古人诚不欺我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