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梁星锁上了木门,此时寒风依旧,他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呼出了一口暖气。
手揣进口袋里,似乎捧着什么,肚子鼓鼓的,他低着头朝着大街上走去。
今夜的沿江大道,少了些许人。
......
看着低沉着脸的李天豪,梁星怔了怔。
“你不也没有回吗?”
“啊,我今年也不想回去。”
两人如同命运指引,于今夜相遇。
李天豪今年三十好几,老家在北方,他曾经是村里学习特好的,但是高考失利后,受不了打击,一气之下远走他方,已有十余年了。
这其中滋味,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常言道,父母在,不远行。
也许每当夜晚降临的时候,他都会望着月亮,想着家乡的地瓜干吧。
梁星认识李天豪的时候,是他刚来咖啡店一个月左右的时候。
那时候,李天豪顶着张猥猥琐琐的脸,笑嘻嘻的推开咖啡店的木门,大喊着要和江莱‘论道’,再见到他的时候,却眼睛一亮,喊道:“大侄子?”
自那以后,梁星不免被调侃,而且有时是他会以为真的是那样,如果忽略年龄的话。
他甚至产生了向江莱求证的念头,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出现了一下,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而且,江莱曾同他说过李天昊的事情。
随后,李天豪在梁星的心里便有了很深的印象。
李天豪这人出门在外打拼了这么多年,可以说很平平,他的事务所也确实不愧是事务所之名。
白天是处理事物的,各种事物,小到鸡毛蒜皮,大到房屋转卖,车辆转手,总之就是中介一般的活,这靠的还是他这么多年走下来的人脉资源。
到了晚上,又变了一个样,成了烧烤摊,接待各式各样的人。
用他的话说就是,“出道社会,就是行走江湖,行走江湖靠的就是各路朋友。”
梁星虽然没有那么多行走江湖的经历,却也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
也正是这样,李天豪说话才会这么圆滑,这么厚脸皮。
“哎呀,又是一个怕回家催婚的啊,啧啧,小子,我告诉你,相亲没那么可怕的,总得来说无非就两种结果。”
李天豪抖动着嘴上那一脸络腮胡子,笑嘻嘻的凑到梁星跟前,竖起了两只手指,而且嘴里还喷吐出了一股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
“咳咳,这不是天冷了吗,喝两口暖暖胃,嘿,小子,别打岔。”他有些恼怒,似乎是责怪梁星不尊重他。
“真的就两杯?”然而梁星则不吃这一套,他呵呵了两声,接着说道,“呵呵,你什么的德性我不知道。”
“咳咳,听我说!”
“好,你说,添杯吗?”
“我......添吧,大不了多上几趟厕所。”
面对梁星的呵笑,李天豪根本不放在心上,早已练就一张厚脸皮的他,需要理会他人的评价吗?
到了他这种不惑之年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和别人计较什么,社会的打磨,早已是他的棱角圆滑了。
“小子,你就不想知道哪两种结果吗?”
我不想,梁星原本是想这样回答的。
可是鬼使神差的,他点了点头。
“你凑过来,我小声告诉你。”李天豪朝着梁星招了招手。
梁星站在原地,分寸未动。
李天豪尴尬一笑,挠了挠亮出光洁额头的头发,“哈哈,职业病,职业病。”
“咳咳,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去相亲,无非两种结果,要么相中,要么被相中。”
梁星嘴角抽动了下,这不是扯淡吗,这结果谁不知道。
“嘿嘿,是不是认为我说的这些,谁都知道?”
“不是吗?”
“当然不是,起码你不知道啊,你相过亲吗?”
“相不起。”
“哟呵,原来是个明白人啊?”李天豪惊讶的笑了笑。
“呵呵......”梁星觉得这人应该是特地来激他的吧?
“相亲啊,就是将一切的资本摊开,供别人查阅,这就好像买房子,地理位置,有无晋升价值等等各种条件,房产中介都会给你一一叙说,虽然会有点粉饰的成分在。”
“但是你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方式,确实有效,而且退货的极少。”
“前提条件是,你需要有资本去得到这个机会。”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偏激?”
李天豪朝着梁星讪讪一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看他样子,估计不会这么在意。
偏激也好,愤世也好,人活在这世上,总会受到别人的眼光,你的想法远远比不上别人对你的看法。
“李大叔,你说得这么有经验,该不会是你经常相亲吧?好像你也老大不小了,家里催得紧吗?”
梁星的这句话,让李天豪顿时哑了口,虽然梁星说的不全对,但对于他现在这个年纪,相亲已经是很难的一件事了,与其浪费那些钱,倒不如再去闯荡一番。
“过来人,过来人,如果没有经历过,那又怎么叫做过来人呢?家里催不催的,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男丁,传宗接代的事,到不了我头上的。”
“再说了,找个人管着自己,哪有现在自由啊。”
......
两人的谈话仿佛像是两个独守的人互相慰藉,让这个年夜多了些年味,老薛探着头看了看两人,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氛围,干脆就枕着自己的爪子,然后就这么看着。
有人说猫是一种孤独的生物,可是谁又想真正的孤独。
“大叔,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小子。”
互相道了声祝贺,两人便分开了。
他们都没有问对方不回家的理由,想必也是什么难言之隐。
看破不说破,这或许才是真正的相处之道吧。
......
梁星走在沿江大道上,望着一群有一群逃离长辈门唠叨的年轻人们,他们穿着崭新的衣着,在这沿江边上嬉笑游玩,他们脸上的还未褪去的稚气,是某些人回不去的故事。
孤单独行的人,在某些时候,格外引人注意。
关注而来的视线,并没有让梁星感到不适,他早已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眼光。
今夜风渐逝,十二点的钟声已过,沿江的对面发射的烟火,照亮了夜空,许多人伫立而望,相互盼着来年的好运。
梁星停立看了两眼,怀里的东西便挣扎的探出了头,它也跟着看了夜空中火树银花,久久不曾眨眼。
轰鸣的爆炸响声,奏响了新年的第一炮。
就在这时候,梁星左手边的口袋嗡嗡的震动起来。
他拿出手机一看,是几条祝福短信,来自莫莉的,来自陈沫儿的,来自......
一眼望去,他看着夜空中的花火,喃喃道:“新年快乐啊,大家。”
他的祝福已送出了,只是不知有没有人能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