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按下停止键,空间凝固不动。
紫色符文荡漾出的圆环静滞住,就像照片中环绕星球的绚丽星环一般。
“虚空……与空间……这就是,这就是我的‘道’吗?!”环形低声呢喃道。
一声轻语后,他猛地睁开眼睛,世界至此在他感官中与以往大相径庭。
他感觉到了,在极远处风吹过草地时的私语,一只五星甲虫掠过水面时的深情眼神,还有初春时深埋泥土中蠢蠢欲动焦急等待发芽的种子,以及高广天穹上镶嵌的星星……
回转心神,他听见了四道别墅内剧烈起伏的慌乱心跳声,看见了中年男子脸上肆意的笑容因为意外,惊慌扭曲变形时肌肉的僵硬。
也看见了晕倒在地上的少年,上齿紧咬着下唇,溢出血迹。
“结束了!”环形再一次开口。
在中年男子三人惊骇绝望的眼神中,虚空中升腾起一阵风暴。
只有环形自己知道,组成这场风暴的不再是由操控空气形成的无形气刃,而是带着空间之力,无坚不摧的虚空之刃。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力量,这就是世界的法则之力。
这就是“权能”,意为掌控世界的权势能力。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除了少数几个地方,漫天风暴席卷了整个客厅,紫光隔离罩就像玻璃遇到铁器,轻而易举的被接连突破。
“当-哗啦~~”
当最后一阵声响传出后,中年男子三人连遗言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就被结束生命。
“嗬~~嗬·~~嗬·~~”
确认敌人全都死了后,环形再也撑不住,一下跪倒在地上。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如同上了岸的鱼儿,每一个肺泡都拼命渴求着新鲜的空气。
“咳咳~~噗——”
脸上泛起异样的红晕,突然喉咙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他死命咳嗽,像是要把内脏都咳出来,血喷得满地都是。
他勉力用手掌撑住身体,不让自己瘫软倒下去。
终究他还只是个三阶灵能者,就算有强力的灵物帮助也支撑不了太久。
灵能者的等阶从来都不是那么好跨越的。
好在终于过了这劫,以三阶灵能者超凡的体质加上疗伤的灵物他还有两个,这么重的伤养一段时间就会好。换成普通人,立马就器官衰竭,暴毙而死。
“呼……”
“呼……”
“呼……”
大口喘了几口气,环形只想躺在地上永远不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恢复了些力气。
他拿出手机,按了快捷号码,电话马上接通,那边传来声音:“怎么样?”
环形笑道:“呵~咳咳~呵,还没死。任务完成。”
“你受伤了?”假江天诚听出环形口气的虚弱,关切问道,又接着说:“撑得住吗?”
“和尸体差不多。”
“带了些疗伤灵物,马上到,等我。”
挂了电话,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望着这个残破的客厅天花板。之前激烈的一番战斗虽然没拆了别墅,但也差不多了。
所有的玻璃都被震碎脱落,精致昂贵的家具四分五裂,墙壁处有些被穿透,光线透过缝隙照射进来,细碎的尘屑在阳光下飞舞。
不远处的地面上铺着名贵的地毯,却被横流的鲜血浸润成暗红。
在一旁横躺着几具尸体,有中年男子三人的,也有别墅女主人和保姆的。
在这之前,他们又哭、又闹、又叫、又笑,他只觉得吵闹厌烦。
现在不管他们之前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成就能力。都只能沉寂无言,并且他们永远只能这样安眠下去。
或许有人会为他们牵挂担忧,有人为他们伤心落泪,也有人为他们的死去兴奋起舞。
或许他们还活着,但只能活在别人为显摆自身的夸夸其谈的谈资和记忆中模糊不清的泛黄片段,以及墓碑上永远定格的黑白照片。
直到时间将他们的所有痕迹抹平,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
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
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从人际关系网里消逝,你悄然离去;
而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
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
“我会活着!一直!”
环形伸出一只手,向着头顶的光抓去,然后五指并拢,牢牢紧握,像是在握住梦想一样。
凡人没有永恒,只有灵能者才有资格触摸永恒。
这是许多超凡者毕生所求的事物,他也不例外。
……
对了……
环形小心慎重从掌心中取出关键时刻救他一命的透明方块、
看见透明方块消失大半,连一个指甲盖大小都没有,他眼角直抽搐,心疼的。
但心中也有些喜悦,经过这一次,让他看见前方的一线曙光,进入四阶的路虽然还很远,却不再迷茫。
正在思索着,旁边传来一阵哭泣声。
“呜——呜呜~~”
“呜~~~啊——”
环形转头望去,那个命大的少年从昏迷中醒转过来,跪趴在他母亲身边痛哭流涕。
“假的!都是假的!妈,快醒醒啊……”
…………
环形没有试图去安慰他,只是躺在肮脏的地板上静静听着。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安慰都注定徒劳无功。
哭吧,哭吧。哭累了就好了。只要能哭出来就还是件好事。
一时间,偌大的空间里,寂静得只剩下他的喘气声和少年悲痛哭声回荡。
没让环形多等,不多久囚笼进来了,也就是假江天诚,这是他的绰号。
囚笼手里拎着一个箱子,快步走到环形身边,从箱子里取出一只玉蝉,玉蝉个头小小一个,只有成年人大拇指那么大,有着玉质特有的润泽,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奶白荧光。
囚笼把玉蝉放到环形伤口上,玉蝉的针刺口器触碰伤口,恍如活物一般吸食起来。
随着玉蝉的吸食,环形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有了些血色,玉蝉身上却开始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纹。
等差不多能动弹,囚笼将玉蝉收起,这时候玉蝉上已经有小半裂纹覆盖,像是破碎后重新弥补的瓷器,裂痕显而易见。
临走前,囚笼扫视了一圈别墅,目光在李想身上停了下来,问道:“这个孩子你决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