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白色的SUV,随意地停在一家小卖部门口,这是一处城乡结合部,道路两旁各种机动车和非机动车胡乱地挤在一起,沿街店铺要不放着口水歌,要不循环播放着赔本清仓的吆喝声,交叠在一起嘈杂得很,只是行人显得稀落,似乎都窝在家里等着台风登陆。
车上,二人一狗。
“信号显示就在这附近了,我们要不要先报警?”朱芃压低声音,生怕别人听到似的。
“这偷车贼要是已经把车出手了,我们现在找到的就是买贼赃的,那必须报,你有买车的凭据没?”钟同一就在刚才来的路上还有一种行侠仗义的豪迈感,现在被朱芃带着也压低了声音,心虚地好像他才是个贼。
“有,是我帮我爸在某宝上买的,有交易记录,给你看,2999块买来的。”朱芃翻出订单,眉头一皱又嘀咕道,“要是这贼留着没销赃,又一口咬定车是自己捡来的,报警是不是也抓不了他?”
“为什么是2999,而不是3000,要命,浑身难受。”钟同一一紧张就转移注意力的毛病又犯了。
“区别很大好吗,2999是两千多,3000就是三千多,这哪儿是差一块,简直就是差一千。”朱芃居然还真的接话茬了,他又把油条撸过来摸了摸狗头,心想狗仗人势也壮怂人胆,等会和歹徒搏斗就靠你了。
钟同一也伸手摸着狗头郑重地嘱咐油条:“养狗千日用狗一时,等会看我眼色行事,我们先去找小卖部的大妈探探情况。”
左手牵着油条,右手握着手机,背心裤衩人字拖,钟同一心里盘算着开场白,不料一脚刚踏进小卖部,便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女声,“狗别带进来!”
钟同一一激灵,就此停住,清了清嗓子大声回道:“老板娘,两听快乐水,冰的。”
“5块,扫这里。哦哟,你这只什么狗,瘦的跟柴棒一样,这腰一扭要断掉哦。”小卖部大妈把印着二维码的牌子往钟同一面前一推,瞪着油条问道。
“我这只狗是东山籍贯的土狗诶,打猎用的,跑的和豹子一样快。”钟同一付完账,心里暗忖:大姐快人快语,就不用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吧,直接问也是可以的吧,畏畏缩缩就太猥琐了吧?于是又清了清嗓子,“老板娘,中午有没有看到一辆红色的叠起来很小的电动车?”
“怎么啊?我看你和那个小细佬,在车上叽叽咕咕半天,你们丢的啊?500块卖了,我就知道这个贼车不能买,嘿嘿嘿。”说完还做了个天山式动脖子,钟同一听着有门儿,眼巴巴地等着她往下说,等到气氛开始尴尬,这老娘们反倒不言语了。
“姐姐,你知道是谁买的吗?我们只把车要回来就行。”钟同一情不自禁牵着狗子又往屋里迈了几步。
“别进来!”这一声吼平地惊雷,直逼120分贝,直接把钟同一喝退到门外,一看油条竟是两股战战,“那边门上贴着租房广告的。”说完就扭头看剧去了。
“谢谢姐姐。”钟同一和狗子回到车里,朱芃接过一罐可乐拉开,吨吨吨,“哈嗝儿,怎么样,刺探到什么没有?”
“诺,前面那贴着房屋出租的四扇双开门看到没?就是里面的租客买的。”钟同一也开了一罐可乐,吨吨吨。
“那我们直接去呗,你不会怂了吧?有你这个本地人在,还怕受欺负?我们还有狗子呢,只把东西要回来就成。”朱芃一听此行的目的近在眼前,心情大好,迫不及待地就想拉着钟同一下车大干一场。
“你去最近的派出所,我和油条在这看着,这种5层的联排楼房,每层有前后两间屋,一共能租出去10户,鬼知道里面有多少人。”钟同一下了车,示意朱芃赶紧去最近的派出所报案,自己和狗子在这等民警过来。
不多时,一辆警车跟着朱芃的白色SUV过来停在了钟同一面前,警车上下来2个民警和2个辅警,钟同一立马来了精神。民警叫来房东,房东就在附近住,过来说明情况后就被房东领着进楼逐个询问租户。
结果买贼赃的租户二话不说就把电动车归还给朱芃了,并坚称自己是当二手车买的:“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偷的车,我是朋友介绍从一个在鞋厂做工的老乡那里买的,我有那人微信,警察同志你看我刚刚还给他转了500块呢。”
“你跟我们上车,等会把你那朋友也叫过来,哪个鞋厂知道吗?现在先去那。”民警带着租户上了警车,钟同一和朱芃跟在警车后,不消5分钟,就到了树峰镇上的集聚区,这里大大小小几十家加工厂,又没有统一规划过,厂间道路七弯拐,目光所及都是废料、成品、装卸的货车。两拨人下了车,从外围开始寻找租户说的那个厂子。
“洞妖,你说偷车贼会不会收到风已经跑了,反正车已经找到了,我已经满足了,贼抓不抓都行,我得赶紧回家,现在都三点半了。”朱芃一脸事后的态度,对接下来的捉贼行动完全提不起兴致。
“戒,把贼人缉拿归案才是这次行动的高潮部分,伸张正义为民除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来都来了,我们跟在阿sir后面做条咸鱼就好。”钟同一牵着狗子跟在队伍后头。
浩浩荡荡一行人引得四周工人的目光都聚拢过来,钟同一这样一个废渣宅男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这时油条突然兴奋地开始叫唤,循着狗子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人影闪进众人右手边的弄堂,“就是他!”租户出声道。
“站住!”
众人冲进弄堂,人影早就消失。
油条低头嗅了嗅,猛地向左侧拐角冲去,钟同一干脆撒开绳,狗子霎那间不见,转瞬听到一声惨叫并伴随重物落地的声响,众人跟上,只见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胡乱挥舞着一截竹竿,狗子左右横跳、上下腾挪,但还是挨了几下抽,油条吃痛松开瘦小男子褪到脚踝的沙滩裤,作势欲向男子股间咬去,却猛地一跃撤回到钟同一身边,众人定睛一看,“咦”。
随后陪朱芃去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时已经开始起风了,天色也一下子变黑。“你现在回家,怕不是要在高速上翻车哦,今晚住我家了,晚饭你想吃啥?”钟同一连上蓝牙,决定听个周杰伦专场。
“后视镜里的世界,越来越远地道别…”
“我觉得这时候应该放一首风雨中暴干机油才应景吧。”朱芃说着打开雨刮器和车灯,外面的雨已如瓢泼,被渐渐加大的风裹着砸在车身上,声响就像在车尾挂着?响的大地红。
“不过我突然觉得台风连我的车尾灯都追不到,冲啊”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