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救命啊人哪快来人哪”
钟同一的胸腔剧烈起伏喘息如牛,双手在墙壁上胡乱地摸索着,他此刻身处一个没有门窗的黑暗密室,且此刻显然已经耗尽氧气,他用尽全部力气爆发出的求救声在这个狭小空间回响,声波激荡竟产生一双双巨手,把密室硬生生向外无限撑大。
钟同一肺里的空气被抽离到真空中散逸殆尽,他昏死过去,同时他也醒了过来。
朱芃坐在床沿一手捏着钟同一的鼻子,一手捂着他的嘴,见他醒了过来,就把手松开来。
油条在一旁看着,正咧着嘴笑,瞧瞧这王划水的样,绝了嘿。
“你们有毒吧!”钟同一习惯性地摸了两下开关,才想起来没电,借着月光,床前两个黑乎乎的影子一声不响地看着自己,什么鬼,难道自己还在做梦?
随即又揉了揉眼屎,伸脚去踹油条,狗子非但不躲,还飞快地对着他脚底板舔了一下,咦钟同一窜起来,单脚一跳一跳地准备去厕所冲冲水,又想起来停水。
“我…你们到底…”
窗外隐约又传来呼救声。
钟同一看着朱芃,朱芃点点头,无奈地耸耸肩:“我是被油条叫醒的,它最先听到,然后我们就来叫醒你了。”
钟同一摸了摸鼻子,那你倒是叫醒啊,捂醒我可还行,万一我窒息了你又不会心肺复苏,老子就嗝屁了,不过朱芃是有女朋友的,心肺复苏这种事应该挺在行吧,难道这是他和对象之间常玩的叫醒小游戏?赶紧打住,又在想什么乱七糟。
二人一狗凑到窗前,就看到右前方有一栋二间二层的石砌小屋,屋前的院子也是用砌石围住,院子里站着一个女人,就是她在呼救,手里挥着手电,光束在雨后雾气中格外引人注目。
……
钟家岙四面环山,只有一条一车宽、东西向的水泥路连通着西口村外的一级公路,村民的房屋集中在北面和西面,高低错落依坡而建,以山体约四分之一处为界,再往上是树林子,最早的时候房屋都是用块石垒砌,岩块大多浅白,偶有粉红色的或青灰色的点缀其间,木檩桁架覆以青瓦。近年有些村民推掉老屋,改建成砖砌,也有条件好的改成别墅,中式欧式日式,风格各异却又出奇地浑然一体,山间小路也是青石、卵石、水泥路全凭喜好。
……
显然女人的呼救很快有了回应,有几户周围的人家也亮起了手电,往女人所在照去,大声询问。
钟同一家在北山山脚,和那女人所在相距有二百多米,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
“我们要不过去看看?”朱芃提议道,接连的意外,又是陌生的环境,他心里其实不太想过去,只想在这儿暗中观察一波,直觉告诉自己那里发生的事必定又严重出乎意料并且难以接受。
钟同一皱着眉,看到有几道光束正朝着女人聚集过去,村里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而且基本上沾亲带故,自己这个青壮年没理由窝着看戏,况且这明显是个契机,穿越后的关卡已经启动,消极游戏只会让让情况更糟。# 爱奇文学www.. @免费阅读】
“哟吼吼,戒,这么怂?跟着哥做个真正的勇士。”钟同一套上沙滩裤,勒紧裤腰带,又找了件背心给朱芃,“你挂空档等会可别出洋相,哈哈哈。”
“切…”
积水深度刚好到钟同一大腿根,浸湿的裤子会有很强的下坠感,朱芃个高,一米多,一路提着裤腿淌过去居然没湿,油条倒是一马当先,狗刨到西面山脚.
油条对村里的地形相当熟悉,待二人上坡,就在前面领路到了石砌小院。
这时院里站着3个男人,其中一个比较年轻,钟同一认识,叫钟三川,二十七岁,是同族的堂兄弟,另外两个只是面熟,五六十岁,但叫不出名,见到钟同一过来,都朝他点点头打招呼,钟同一也点头致意,没开口,怕喊错,在村里他是一副怕羞的面孔。
“同一,你在这别上去了,树头救不活了。”三川低声说道。
原来是钟树家二楼的屋顶盖瓦被台风掀开一个饭桌大的口子,钟树和他老婆林小兰趁着风停的时间上去修补,结果钟树脚滑摔下来,连带着用来压瓦的块石,正砸在脑袋上。
送医是不可能了,路都被淹了,没信号也没法叫救援,再说很快又会起风,只能看钟树能不能撑到天亮,等救援的冲锋舟。
“别拦我,都别拦我!”
只见又有三个男人互相拉扯着从楼里出来,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精瘦老人想必是钟树的父亲,“我就是游,也要把医生带过来,大不了和我儿一起死,啊”
另两人没想到这老头有如此大的力气,箍都箍不住,竟一下挣脱开,还要往前推开钟三川三人。
“树头爸!”
钟三川迎着老人一喝,老人一愣的功夫,就被五人围住,再也挣扎不了。
“大王、松子你们都让开,都让开”老人带着哭腔,一屁股瘫在地上,是刚才的爆发后脱力了。
众人把老人扶进屋,钟同一和朱芃对了对眼色,也跟着走进去。
借着手电的光,钟同一仔细地分辨屋里的人。在他们的对话中逐一把称呼与人对号。
矮胖秃头的是大王,卖大王在当地方言里是吹牛的意思,90年代随大流和村里的大多青壮年去S市务工,因为爱好把工钱用来支持拯救失足少女的事业,每逢年节总是囊中羞涩,却总有借口,人送外号赖皮大王。
松子站在大王旁边,中等身材普通长相,只是脸和手臂比身体黑得多。
三川小麦肤色,肌肉结实,只是个子不到一米七,早早就出社会做事,和母亲住在一起,是钟同一记忆中的总是很酷的大孩子,小时候跟在屁股后喊带我玩的那种。
猫胡,独居中年男人,鸡窝似的长发,不知多久没理过的胡须,不需靠的太近就能闻到一股酒味与汗臭。
老四白胖,平时在县城做点小生意,今天恰好在老家,和三川、猫胡前后院,刚才结伴过来看到钟树的伤势后就退到院里站着了。
村里人按字辈起名,相似度高,彼此通常都叫外号,在钟同一这宅男的脑子里甚至根本没存几个名字。
最后众人决定先把屋顶修好,大王和猫胡留下帮忙守夜。备用的青瓦堆在院里,半米见方,钟同一和朱芃也去帮忙把瓦往二楼搬。
二楼的场景着实对没见过场面的学生仔太不友好。很重的血腥味,钟树被搬到床上,左脸肿得很高,头发被血浸湿,林嫂正面色惨白地用棉吸着渗血,对来往的人不抬头看一眼。
全是碎瓦,一块约摸三十斤重的块石,一滩血,有几缕白色粘稠物混在里面,钟同一立马口干舌燥起来,踩着桌子把瓦递给顶上的三川,不敢在屋里停留,又去院里搬瓦。
朱芃更是机械性地来回搬运,一个外来人在这儿确实显得突兀了,他总感觉自己身上落了几道目光,仿佛有重量似的,压的他浑身不自在,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大家把他当作村里的不太见面的后生,这种情况下也不适合打听询问。
“够了,不用再往上搬了。”
众人松了口气,接着该留下的留下,该走的赶紧回家。
“要出戏,就当玩游戏。”钟同一在心里念叨,看着和自己一样满头不知道冷汗还是热汗的朱芃,“发现什么没?”
朱芃咽了口口水,回了一个有事儿回去再说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