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同一一愣,其实他想说的是酸臭味。
油条说的铁锈味还真是没闻出来。
朱芃也疑惑地看着狗子,它已经提两次了,第一次提的时候谁也没特别在意,“真的假的?感觉怪怪的。”说完又抬起胳膊闻了闻,莫不是因为毕业以后自己极有可能在工地讨生活,所以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搬砖人士的气息?
“这方面我比你可靠一万倍。”油条颇为臭屁地回道,“你们俩别磨叽了,我的小弟们在呼唤我!”
洪水已经没到钟同一家门口,水最深处到人胸口位置。
黑暗中,门口有两人,都光着脚,还穿着泳裤。
一号选手大开大合地做着手臂环绕,身高172cm,体重5kg,没有赘肉更没什么肌肉,当双手甩过头顶时可以明显看到小身板下的两排肋骨,留着那种修一修不太短的发型。
二号选手轮番进行着正压、侧压、仆步压三种压腿姿势,身高12cm,体重75kg,有赘肉更有肌肉,什么人鱼线马甲线鲨鱼线——那是通通没有的,只能算身材匀称。
三号选手…
额…三号选手已经抢先入水,嘴里还叼着根小黑棒,泳姿是它最擅长的狗刨式,从它轻松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它对第一个到达终点有绝对的信心。
“你手机真的防水吧?”朱芃半蹲着摸下水,往身上拘了几把,水有点冰,被时不时刮过的风一吹就更冷了,于是赶紧矮下身,往水深处靠。
钟同一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手机,把门钥匙也挂上,打开灯,也往水里摸过去,“开玩笑,我这可是菲尔普斯专业防水手机。”
朱芃采用的是蛙式泳姿,而且全程脑袋都露在水面上,因为他的发型沾水后会显得很特别。
钟同一倒是试了下自由泳,发现动静实在太大,于是也改成蛙泳一起悄悄划水。
游了不到20米,他还发现自己所做的一个更蠢的决定,就是脖子上挂个光源。
且不说根本照不了多远,也就三米左右范围,这范围之外反而显得更加黑暗,很容易让人丧失方向感。
更有好些趋光性的生物投来关注,他看到一些成群的小黑点朝他涌过来,甚至还感受到有个滑腻腻的东西从胯部溜过,吓得他想把手机直接扔出去,于是赶紧关掉灯。
好玩的是,原本寂静的积水潭,被他们打搅后逐渐热闹起来,虫鸣蛙叫、水流淙淙,还有只吸一口就能尝出负氧离子极高的清甜空气,令人身心大大舒缓,紧张感尽去。
途中碰到障碍物又停歇几次,经过10分钟,终于上岸了。
“呼”朱芃长舒一口气,“做个有氧运动,神清气爽啊!”
“吼”钟同一跳着抖掉耳朵里的水,“这次我们得有个计划,免得到时候又不知道干了些什么。”
朱芃接过望远镜,感觉都是狗子的口水,就到水边洗了洗,“先去巷子那里,这次的目标就是先弄清死者死因、找出凶手,还有搞清楚哪来的铁锈味。”
“行!再补充一点,发现谁家有险情的优先帮忙。”钟同一下意识地闻了下自己土腥味又黏糊糊的身体,认真说道:“凌晨4点的钟家岙,真黑…”
接下来由油条带路,先是和另一条狗子碰了头。
这条狗子通体乌黑油亮,体型比油条还大,两块胸肌高高隆起,若不是和油条一起,钟同一是绝不敢靠近招惹到它的,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姑且代号大黑。因为大黑主人家怕大型犬意外伤人,所以给它在院里单独做了间狗屋,平时用铁链拴着。
据油条说,就是大黑首先发现血腥味的。大黑翻墙出去,顺着血迹很快就找到一具尸体,但没见过世面的狗始终是怕人更多一点,尤其是一个躺着不动浸在血里的人,立马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回狗屋,憋了半天终于哀嚎一声,告诉给周围的狗子说有人死了。
油条让大黑出来带路,闻了闻它的屁股,确定没有被吓尿,可以帮忙。钟同一用山寨机打灯光照着路跟在后面,朱芃咬着牙跟上。
拐过一条短巷,又走了50米左右的上坡路,在左手边的巷口5米深左右的地方,看到一口破损的缸,以及残留的血迹,人却不见了。
朱芃看了眼钟同一,想象中惨不忍睹的画面没有出现,反而让他精神紧张起来,难道是这人受伤其实并不重,只是流血量比较夸张,强撑起来回家了?不过这后半夜还是台风天谁闲着没事出门逛啊?
钟同一拿起望远镜,把时间点调到最近然后慢慢往前翻,眼前小巷的影像像按着快退键飞快地掠过,直到出现人影。
钟同一激动地手开始颤抖,画面晃个不停。
画面里看到一个人卧在地上,脖子卡在水缸V形的破损口,头被另一个人按住暴力地往下压,他的脊背也被另一个人用左膝死死顶住,一双手徒劳地想支撑起身体,但脖子已经深深卡进裂口中去了,钟同一甚至幻听到了颈椎和陶片摩擦的嘎嘎声。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5秒钟,另一个人就松手起身了。
地上的人奋力地转过身,双手紧紧捂住脖子,眼睛正瞪着钟同一。
“呵呃!”钟同一被惊出一声白毛汗,把望远镜转向行凶者,在极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那人的面部轮廓,但钟同一还是认出了凶手。
“是…他!”在极紧张状态下,钟同一的喉咙仿佛被上涌的血液堵住般,咽了口口水,才艰难吐出两个字。是什么理由呢?自己一年就寒暑假待在家里,要么就宅着要么就出去找同学浪,邻里之间有什么恩怨到了要命的地步?根本无从想起。
“谁?”朱芃抢过望远镜,第一时间认出了被害者和凶手两个人。
因为这两人他刚刚也见过,凶手钟三川,死者钟季松。
油条立起身扒拉朱芃,表示也想看看。
朱芃无奈之下只好蹲下把望远镜搁在油条眼前,油条看后,表示果然和本汪猜的一样,刚才本汪已经用鼻子锁定凶手了。
不过钟同一对这番言论嗤之以鼻。
“诶?再给大黑看看,是不是谁都可以使用这玩意?”钟同一提议道。
朱芃点点头,如果谁都可以看到,那刚才影像就是铁证如山,到时候就召集乡亲们,直接把凶手捉拿归案就完事儿了。
唤来大黑,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反正把望远镜往它眼前一架,就问它看到了什么。
大黑一脸无辜地看着油条。
“你有没有看到人?”钟同一问大黑。
大黑摇摇头。
“再仔细看看,就是一个人躺在这里。”钟同一指着缸前的位置。
大黑又顺着望远镜瞅了瞅,摇摇头。然后用一种委屈的眼神看着油条,难道自己做错啥了,可恶!
“看来这玩意儿就绑定我们仨了。”钟同一还想再找个人试试,否则光凭他和朱芃两个人的嘴简直毫无说服力。
他用手机灯往地上和四周没有目的地照着,这村里头可没有随处可见的摄像头,最多为了防小偷在自家门前按一个,而且现在停电,肯定都没开。
油条带着大黑开始四下搜索凶手离开的方向。
现在钟同一面对的是一道证明题,所有的条件都摆在眼前,隐藏的或是显露的,来证明钟三川就是凶手。
现场的痕迹都被冲刷得七七,就算知道凶手是谁的情况下,钟同一甚至无法辨别哪些是有用的证据。
隔行如隔山,自己只是条土木狗,刑侦工作根本专业不对口啊!
朱芃看着钟同一因为没有口袋而无处安放的手,感觉出他的焦虑,说到:“easy,洞妖,船到桥头自然直。”
说着继续拿起望远镜微调,想把钟三川的整个行动过程看完整,就在这时——
“你们倆个是谁?”喝声在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