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2000块钱出来!”
钟同一的胳膊忽然被一只指甲缝里填满黑泥的粗糙大手拉住,惊得他起了一身鸡皮,条件反射般挣脱了一下,那手越箍越紧。
什么情况?洞妖皱眉,冷着脸瞪住那人的眼睛。
那人脸色蜡黄,浑浊脱水的眼珠子带着狠戾,配上不知道几天没洗都快板结成块儿的头发,腌臜得厉害。
“快点,我有艾滋!”那人压低声音急切地威胁道,同时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支空针筒,隐蔽地贴在下腰处,针头对着洞妖随时准备刺过去。
还有两个男人,不知何时一前一后堵住夜雨。
三人皆是四十岁光景,个子和洞妖差不多,围住他们也不直接动手抢包。
洞妖和雨爷还维持着勾肩搭背的状态,任手里的烟头兀自地燃着。
呵,看来小夜子是占了别人家的地盘,现在人家来拿从他们场子里讨走的钱了。
身边人来人往,似乎没人注意到这一圈人。
左边150米左右就有民警的驻点,还可以看到几个保安零散地站在广场边,这帮人竟敢当众抢劫,这也太亡命了点。
“大哥,我们是学生,没那么多钱…”钟同一能感受到夜雨的肌肉已经紧绷起来,随即捏了一下他的肩,把手里的烟头往针筒男脸上弹。
夜雨向前猛地一推,洞妖顺势一个前滚,滚烫的水泥让他嘶了一声,按住路面撑起身,一脚踹在挡在夜雨身前那人的膝盖上。
夜雨在同时一记撩阴腿正中针筒男,拨开前面的人撒腿就跑。
这一套配合打得行云流水,后面那人反应不及,想去抓夜雨的吉他包却抓了一手空气。
20岁小伙的反应速度和体能都不是那三个中年男人能撵上的,几秒钟的时间,距离就拉开了10多米。
周围的人群不明就里,只打量了一眼,都慌忙地离倒在地上痛苦闷哼的中年人远了些。
还站着的那个见已经引起骚动,扶起倒地的两个往反方向的马路上走。
钟同一忙不迭掀起短袖查看有没有被戳到,没发现伤口。
他松了口气,心想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一下更保险。
夜雨摘下帽子抹了抹额头的汗,又重新带上,“走走走,什么事儿啊都。”
洞妖是个宅男,所以白了点,外形具备江南人典型的柔和,而夜雨个子1米出头,小麦肤色,面容带着西北汉子的俊逸,加上背上的吉他,整体存在感极强。
二人gay里gay气的组合此时引得来来回回的人纷纷侧目。
对这突如其来的境况,洞妖只有一个想法——赶紧溜,爱谁谁。
“靠,我觉得还是得反映一下。”朝阳群众之魂在夜雨体内燃起。
“你去吧,我在外头等。”钟同一刚从村里出来,本就打算趁此机会散散心,没想到刚下火车就遇上事,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有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嗡嗡嗡…
是铁子在呼叫。
“歪?”钟同一接起电话。
“出站了没?”
“早出来了,人呢人呢?”
“我找了个地方停车,马上过来啦”
大约两支烟的时间后,一辆五菱面包车上,三人狼吞虎咽吃着盒饭。
呼噜噜,夜雨吸了一大口奶茶,就着满嘴的叉烧咕咚吞了下去,“好你个粤东仔,居然就请我们吃叉烧。”
“就是就是…”洞妖夹起油纸袋里切好的一块烧鹅,嘟着金鱼嘴含糊不清地帮腔道。
“怎么能叫叉烧,这叫黯然销魂饭…”铁子连嗦两条嫩绿的青菜,去抢洞妖还没来得及吃的荷包蛋。
饭是上官铁的老妈一大早烧的,装在保温饭盒里,铁子开车从老家宝安县过来花城,一路上口水吞了个饱。
“你怎么开车过来,去海北县坐动车多方便。”夜雨京瘫在座椅上,一边摸着圆滚滚的肚皮一边往奶茶里吹着泡泡。
“你不是要去绑人吗?他不肯买票回去怎么办?我们直接把人一架,往车里一塞,搞定!”不愧是在警匪片洗礼下长大的,亏他想的出来,上官铁的提议让二人眼前一亮。
还有这种操作,不过这小破面包车配三个小青年的组合怎么看怎么像不法份子啊喂。
从花城到海北县的动车要先到楠柠县,再倒回来开到海北,而开汽车能直达,却要6个半钟头,不过人多还是自驾划算点,还可以沿路欣赏美景,偶尔停下来拍拍照什么的。
商量了一通,三人决定即刻出发,还能赶上晚饭。
每人轮换开两小时,先由铁子开出城。
夜雨是此次行动的牵头人,根据他的计划,到地儿之后先找个青旅住一晚,第二天就去把他的表哥架回来,别多生事端。
传销组织能在那块混得风生水起,背后肯定有一股势力在运作,不是我们这几个穷学生能掺和的,铲除他们的任务就交由专业人士去做。
住宿他已经联系好了,是一个叫迷途的青旅,预留了三个床位,只要30块一晚,费用由他出了。
一路上三人聊得兴起,夜雨还说了中午在火车站遭遇的事情,上官铁听后立马坐得离钟同一远了些,还拿奶茶漱了漱口。
洞妖轻蔑地解释道此疾不会通过唾液传播,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自己本就不是传染源,引得车厢里阵阵大笑。
跑长途就是这样,一开始还能互相打趣聊骚,等到钟同一接手开最后一段路时,其他二人都放倒座椅开始打起呼噜来了。
连窗外愈来愈明显的喀斯特地貌也无法让洞妖打起精神,他几乎是掐着大腿肉开完全程的。
到了?钟同一停在一排联排房的中间位置,看见一家打开的前院门上挂着霓虹牌,上书迷途二字,
天色已经暗了,除了附近一家餐饮店还没打烊,周围没其他一点动静。
不会是黑店吧…洞妖第一次住青旅,心里忍不住泛起嘀咕。
“到了?嗷呜下车啊,麻溜的。”夜雨揉着惺忪的睡眼,晃醒上官铁。
进了前厅,亮堂整洁。
钟同一发现一个人没有,只有电视里播着一部古老的情景喜剧,时不时传来一句葵花什么手来着,正对着的沙发里窝着一只白毛球,好像是一只獢獢,洋名松狮。
再看前台上贴着几行醒目的字:
床单被罩自取,离店时放到门口桶里。
食材代加工,10元一份。
若老板不在,请打电话1XXX…
请勿随意投食小笼包。
禁止殴打顾客。
再看那獢獢愁苦褶皱的脸皮,还真像个包子吼
“喂,是不是老板看到你们两个被吓跑了啊?”钟同一打趣道,上官铁的身高有1米7不说南人北相,好像近年来看到的小伙都挺高还生得老相,一脸刮不干净的络腮胡,和夜雨两个一左一右夹着自己进来,活像一组收保护费的。
“老王?!”夜雨扯着嗓子嚎了一声,吓得包子一哆嗦,随即不满地朝三人呼噜了几声。
“点解无羊?”铁子也是头次来青旅,有点摸不着头脑,做客栈生意能当甩手掌柜?
“咱们先去把床铺好。”夜雨轻车熟路地从前台上拿了叠好的三件套,招呼二人上楼。
二人站在前台还是有点迷糊,门口传来一阵电瓶小摩托的声响。
狗子从沙发上跃起,啪嗒啪嗒摇着腚迎在门口。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轻灵悦耳,泉水叮咚。
一个少女,面若桃花。
着一袭浅色的连衣裙,头戴粉色的头盔。
用一双猫儿般的笑眼好奇地打量着。
三人傻愣愣地没有回话。
这…就是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