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丢了手机还被刷走不少钱的事这会儿早就传遍轮船了,想想这也有好处,至少大家都知道现在船上有贼,也就早早地各回各铺,一来可以更留心自己的个人财物,二来免得明天早起没精神。
所以这个点还在外头吹海风的很少,除了那对情侣、夜雨、洞妖,也就两个烟瘾大的躲在外头。
“我下午就发现,一个扑克脸的中年男人,穿着深蓝色polo衫、牛仔长裤、运动鞋,老在我们周围晃过来晃过去…”洞妖一边说着一边横移着双手,手指还不停上下抖动,“尤其爱盯着咱俩,哦!还主播星,搞得我也忍不住想仔细看看有什么特别的…”
“你搞谁啊?”夜雨难以置信地斜视着洞妖:“这大夏天的能穿这么热?”
“有没有搞错?现在是穿得热不热的问题吗?”洞妖抬起双眉,身体后仰:“你这么厚的脑毛,还戴个帽子,你不热?”
“嘿我这是形象工程,就算我琴艺高绝,也得先让姑娘们看过来嘛!”夜雨干脆在铁皮椅上躺倒,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在清凉的海风里眯起眼。
“噗呲噗呲。”
夜雨一个卷腹起身,见洞妖对他挤眉弄眼,便用余光往左右看了看,正好一个黑着脸的男人从身边经过,径直走进了船舱。
夜雨见那人走了进去,小声问洞妖:“就他?”
洞妖点头。
没过一会,另一个干瘦、略有秃顶的男子走出门来,那男人则与之拉开一段距离并跟在其后,前后下楼梯往中层走。
两人一对眼色,自以为悄咪咪地一道尾随。
而那黑脸男人本就有注意两人,被跟哨哪会不知,他嘴角勾起一笑,脚步陡然加速。
这货果然有问题,洞妖是一马当先,大步追了过去。
只见黑脸男人一转身拐进一个房间。
还有自个儿往绝路跑的?
夜雨腿比洞妖长,一个大跳往前拦住洞妖,并借势转向,横移进门。
“卧…”夜雨小腿吃痛,同时左臂被大力向前牵引,整个人立时砰地一声飞扑在地,等他翻过身,只见洞妖大脸贴在大门另一侧的墙面上,左臂被擒拿在后,那黑脸男人已经牢牢钳制住了他,夜雨想弹起身帮手,却感觉右腕处一圈冰凉,“槽…”
洞妖自是看清了夜雨右腕上是什么物件儿,一副亮晃晃的手铐…
夜雨被铐在低处的水管上,一脸尴尬地望着那黑脸男人,缓了半天才开口道:“民警同志,误会!大大的误会…”
“扯什么淡?”民警松开洞妖,此时大副在监控室看到情况也赶了过来。
洞妖是不敢再动了,只是小幅度地转了转肩头,解释道:“真是误会,我们以为你是那什么…”
“魏哥,逮住了?就这两?”大副也是看到两人意图袭警,只是一晚上的监控显示两人一直坐在那儿玩耍,似乎应该是普通旅客。
“以为我是什么?贼?”魏哥蹲下身,一手搭着夜雨的肩膀,又回头看了眼洞妖。
洞妖心里暗暗道,可不是嘛…您这一晚上来来去去,也没见手上有什么事,就光在那儿打量人,哪知道您是便衣嘛…
“现在的学生,电视剧看多了,真当民警是吃素的?管好自己!就算是配合民警工作了。”大副摇头苦笑,得是俩又愣又嫩的后生仔。
洞妖听得出大副是在打圆场,立马端正态度,刚想借坡下驴,不料…
夜雨最近很烦这种以群体名义进行概括性描述的说法,却是脖子一梗,无视洞妖频频剐来的目光,朗声道:“也不是所有学生都像我俩这么弱,也不是所有民警都像魏哥这么猛,再说,魏哥您跑个什么劲?”说完他还回剐了洞妖一眼,这回是你坑哥们被铐上的,有锅一起背。
洞妖回过神,仔细一琢磨,对啊!魏哥为什么要跑?随即恍然,他是有意要逗我们玩吧!真是遭重!
魏哥闻言咧嘴一笑,这俩协助破获特大传销案的后生要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怂样,他倒觉得这俩货九成九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现在看来,倒也有几分胆色,只是光凭胆色可远远不够,于是又打趣地问道:“哦?可以!给你们个机会,就说说这个盗刷案,说出个一二三来,放你们走。”
大副抱起双臂戏谑地看着两人,见二人迟迟不开口,正觉没趣…
“呃哼!”洞妖清了清嗓子,举起一根手指,走到夜雨身边道:“一!嫌疑犯就在这船上!”
大副望天翻了个白眼,这tm不废话?
“二!也许嫌疑犯本不应该在这船上!”
“嘿”大副满脸嫌弃地撇了眼洞妖,搁这儿玩脑筋急转弯?随即又细细一品,意思是那小贼是逃票登船的?乘客都是刷脸进站的,同时行李过安检,登船前还要再刷一次脸,想要偷上轮渡难度是极大的。
“三!嫌疑犯一定会下船!”
大副觉得是真难顶,三句废话,能不能来点实际点的?具体点的?
“回去吧。”魏哥解开铐子,提起夜雨拍了拍,“相信警察!”
夜雨活动了下手腕,对魏哥表达了歉意,不该在他工作中添麻烦。
洞妖也是赔笑道:“抱歉,魏哥。”
“不用抱歉,还有,我是警察。”魏哥郑重地回了一句,先行离开了。
“魏哥?这两小子你认识?”大副好奇地打探道。
魏哥恢复扑克脸,只留下一句:“明早靠岸准备收网。”
…
夜雨和洞妖互相推搡着回到通铺,半梦半醒地裹着湿冷的白棉被将就了一夜。
洞妖把自己包成一个饺子,连个头都没露,无他,冷气着实太大。
第二天天微光,轮船便靠岸停稳了。
提早了半小时,但还是等到六点才开闸放人。
游客上下船的顺序是不同的,上船时有托运机动车和货物的旅客先登船,下船时则另一拨先。
洞妖和夜雨随着人潮挤下船,见魏哥和几名着制服的民警就站在岸边闸口,点头致意后走到出站口停了下来,俩人都想看看那小贼最终落网没。
只见魏哥逮住一个靠在一位老大姐身边走出闸口的小瘦猴,脸相极其稚嫩,估摸着只有十岁左右,老大姐倒是没发觉身边有个小孩,而后,他拉开小瘦猴的背包看了眼,交给身边的民警,又见大副帮忙押着昨晚那个干瘦、略有秃顶的男子上了警车,那车的后座底下确有藏人的空隙。
那老张头本想呵斥小贼几句给老伴儿出出气,却见有个面色青黄的小孩,顿感五味杂陈,在旅客全部落船,民警清点过人数后,沉默着随民警上了车。
那魏哥是如何锁定嫌疑人的呢?
结合前两起警情,和接到警情的同事共同分析过案情,他们确定嫌疑人是团伙作案,很大可能是通过托运的机动车藏人入船,作案后再分头离开,由偷上船的人带着赃物先走出站,渡口出站是不需验票的,开车的后走,而且身上不会留下证物。
昨夜,他翻看货仓的监控录像,托运机动车的就那么十几个,他发现一名男子提着一个大行李箱前往客舱,这大件物品,即使怕丢,也是锁在车里更安全。
于是他找了个机会到那男子的通铺检查了一番,果不其然,箱子的手感重量几乎是空的。
随后他一直监视这名男子,想找出同伙,这帮犯罪分子也确实小心,之后一直没碰头,也罢,现在藏得再好,也总归是要落船的。
在轮船靠岸后,他开始筛查旅客。
凭什么筛查呢?直觉?
由丰富的经验以及狠辣的眼力合成的肌肉记忆,他的记忆里储存着上千张逃犯的脸,以及他们特有的气息。
那名小孩和老大姐之间强烈的疏离及违和感,以及孩童不应有的混浊眼眸。
魏哥后靠在座椅上,眯起眼放松心神,回想起洞妖和夜雨清澈的眼神,啊想当年我年轻的那会儿,也是这么富有正义感呢,只是…哥,更强些哈哈。
…
洞妖见那嫌疑人老实巴交地就上了警车,吐槽道:“就这?也不反抗反抗?”
“得了吧,这种小偷小摸的,还想着搏命?看到警服就紧张到腿软了好吧?”夜雨扭头出站。
洞妖深吸一口熟悉的清爽空气,嗷呜…回宿舍补个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