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药师继续说道:“经过老朽的仔细诊察,这才发现少侠所中的‘狂砂掌’,内伤较轻,外伤却较重,这和‘狂砂掌’一般伤人的情形,恰好相反,因为被‘狂砂掌’所伤,胸口有如此清晰的紫黑掌印,内伤必然更严重,而少侠的伤,却全都集中在肌肉,内伤不过仅仅两成而已!”
他果然不愧是气死阎王的神医,一言就道破了真相。
西门追雪默默听着。
郑药师又往下说道:“此人能把狂砂掌运用得如此称心,可谓已臻上乘之境,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就是疑点之一。”
他不等西门追雪问,又道:“他向你下手之后,又把你从鄢陵镇连夜送到郑家庄,肯定是算准老朽早出晚归,看到了自然会把你抱来救你一命。他既要伤你,又要老朽救你,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西门追雪张口结舌道:“在下不知道。”
郑药师笑道:“如果老朽猜测得不错,此人必然是令尊昔年的仇家,以少侠的伤势,向令尊示威而已!”
西门追雪道:“依郑老前辈的说法,这人很可能是家父的仇人了,但在下听家父说过,他一生从不妄杀一人,纵然是黑道恶徒,也本着与人为善之心,劝其改过自新,应该不会有什么仇人才对。”
“唉!”郑药师轻叹一声道:“令尊在江湖上人缘一向极好,但江湖上的人,多半暴戾成性,令尊本着与人为善之心,遇上坏蛋,即使饶他一死,但惩罚在所难免,甚至一掌之仇,也是毕生的奇耻大辱,这等事也在所难免,令尊认为已是法外施仁,对方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一个人只要在江湖上,若说没有仇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西门追雪点头道:“郑老前辈说得极是。”
郑药师道:“少侠伤势尚未痊愈,话多伤神,你还是再睡一回的好,等到该吃药的时候,老朽自会然叫醒你的。”
西门追雪见他都这么说了,只好闭上眼睛养神,渐渐睡去。
郑药师走出房,在后面的一间药室,取了几种药草,来到了厨房,取出一个瓦罐,灌入些许清水,用文火煎煮。
将近已刻时分,郑纤羽梳洗整齐,如蝴蝶儿般翩然而入,道:“爷爷,你在煎药么?”
郑药师道:“那位西门少侠内伤已不算多重,目前伤在肌肉,必须要用药把它内消才行。”
郑纤羽眨眨眼睛,问道:“爷爷问过他了?他姓西门?”
“嗯。爷爷自然问了。”郑药师含笑道:“你猜他是谁?”
郑纤羽撒娇地道:“爷爷既然问了,就干脆告诉我咯,孙女又不是神仙,怎么猜得着?”
郑药师笑了笑,道:“说起这位西门少侠,可是大有来历,他就是凤凌山无垢山庄庄主,江湖人称江南正气剑西门堆雪的儿子,西门大侠说得上是首屈一指的人物,黑白两道的人,都对他十分尊崇……”
郑纤羽道:“那他怎么还会中人暗算,伤在狂砂掌之下?”
郑药师道:“这很难说,就算是圣人,也一样会有人批评,人在江湖,难免会有仇人。”
郑纤羽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呢?”
话刚问出口,想起昨天晚上人家还没有说出姓名,自己就把名字都告诉他了,脸不禁就泛起一片酡红了。
郑药师正在注视着瓦罐中的药汁,没有回过头去,只是随口道:“他叫西门追雪。”
“西门追雪”
郑纤羽暗暗将这四个字记在心里,道:“爷爷,你该歇一歇了,还是让孙女来吧!”
郑药师道:“不用,药已经煎好了,要趁热敷,你去给爷爷做个帮手吧!”
郑纤羽口中“哦”了一声,道:“爷爷,他伤快好了,要不要替他熬一锅稀饭呢?”
郑药师道:“不用,他内伤虽然好了三分之一,毕竟还是没有完全痊愈,可以喝水,但不能进食。”
说话时,他伸手端起瓦罐,朝前面走去。
郑纤羽在火炉中安好一壶水,急忙跟在爷爷身后。
郑药师推门走入房间,叫醒西门追雪,道:“西门少侠,你胸口的这个掌印,伤及肌肉筋骨,不是光凭喝药可以痊愈,老朽熬了一罐药汁,要趁热给你敷伤,你躺着不可动,当然,也要千万忍耐一些。”
西门追雪道:“麻烦郑老前辈了。在下会忍住的。”
郑药师没有多说,揭开棉被,再翻起他的胸前衣衫,然后揭开罐盖,用一条新毛巾蘸着热气腾腾的药汁,转过身来,道:“药汁很烫,少侠请忍耐。”
语音刚落,右手便将蘸了药汁的毛巾,朝西门追雪胸口的掌印按下。
西门追雪胸口的伤,本已疼痛欲裂,再加毛巾上蘸着滚烫的药汁,郑药师按着不动。
这一下,根本分不清是伤口疼痛,还是被药汁烫痛?反正两者都有,他几乎大叫出来!但因为有郑药师嘱咐在前,不好意思叫,只是轻轻呻吟了几下而已。
郑药师手掌一直按着不动,而且缓缓闭上了眼,看情形正在默运功力,催动真气,从掌心透入伤口。
西门追雪的胸口如同被火烧,全身发烫,连一张脸都胀得通红!
郑纤羽不等爷爷吩咐,早已用清水绞了一把毛巾,替西门追雪轻轻擦拭着汗水。
西门追雪咬紧牙关忍受着疼痛,就连想跟郑纤羽说声“谢谢”都说不出来。
郑药师按了一阵子,就收手,毛巾再向瓦罐中蘸了药汁,又趁热按上。
西门追雪这回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轻轻“哼”了一声。
趁热敷伤,不但西门追雪汗如雨下,而且郑药师的额头也渗出了汗水。
郑纤羽手里拿着毛巾,不停的替西门追雪拭着汗水。
她知道爷爷正在运功疗伤,不能给他拭汗的,所以并未替爷爷脸上拭汗。
就这样足足敷了一顿饭的工夫,郑药师才收起毛巾,舒了口气。道:“好了,现在可以稍事休息,就该服药了。”
西门追雪如释重负,也长吁着气,声音微弱的道:“多谢老前辈,多谢郑姑娘。”
郑药师道:“少侠此时不宜说话。”然后,回过头道:“纤羽,咱们出去,让西门少侠休息一回。”
郑纤羽一双清澈的眼中流露出关切之色,看了他一眼,才随着爷爷退出房去。
西门追雪看她脉脉含情的望着自己,心头不觉起了一丝说不出的情意,恨不得她留下来,好和自己说话,有她和自己说话,好像可以消除疼痛一般。
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就显得十分寂寞了。
好在没过多久,郑纤羽推门而入。
西门追雪急忙叫道:“郑姑娘。”
郑纤羽嗯了一声,抬起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问道:“西门少侠可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