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总管点点头,引着两人走人,中间是一间大客厅,左首壁间有一个圆洞,垂着一道红绒门帘。
门口站着两名青衣侍女,看到三人,立即躬身为礼,一左一右卷起了门帘。
邢总管脚下一停,抬手道:“两位公子请进,在下就不进去了。”
西门追雪举步跨入,慕容珂紧跟他身后走入。
两名侍女立即放下了门帘。
这是一间相当宽敞的起居室,上面是一张长形的紫檀雕花坑床,两边各有两排太师椅,正中间放一个白沙火炉,炉上搁一把白铜大水壶,正在冒着袅袅热气,所以,一跨进门,就有一阵暖呼呼热气迎面扑来。
坐在上首坑床上的,是灭绝派掌门廖杭,和银髯飘胸的年庚耀。
此外,还有少林南派俗家掌门慕容寅、孤云门掌门孙大圣、一阳门掌门朱勿能、落雁门名宿沙净、黄山龙占鳌、和主人许墨君等。
这些人,正是从无垢山庄祝寿之后,被许墨君邀请来镜心湖作客的。
他们正在围炉取暖,也是在等候西门追雪消息的。
西门追雪一进门,许墨君霍地站起身来,迎上两步,一把抓住西门追雪的手,急忙问道:“西门贤侄,你来得正好,令尊可有消息?”
西门追雪只叫了声“许伯伯……”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道:“爹,他遇害了……”
廖杭坐着,身躯一阵猛颤,道:“追雪,你说什么?二师弟遇害了,被什么人害死的?”
年庚耀虎的站起,道:“堆雪会遭人毒手。这人是谁?”
许墨君拉着西门追雪的手,道:“廖老哥、髯翁,且请坐下,西门贤侄远道赶来,且让他坐下来再说。”
西门追雪没有坐,走到廖杭面前,跪了下去,垂泪道:“大师伯,爹是被人用‘狂砂掌’击中前胸死的,师父他老人家也失踪了……”
年庚耀道:“追雪,你站起来,慢慢说。”
廖杭昨天已经得到无垢山庄被烧毁的消息,但却没有二师弟遇害的消息,心里总希望二师弟能平安无事。
如今听了西门追雪的话,证实二师弟确已遇害,心头这份悲痛,不能自已,一手擦着老泪,点头道:“不错,追雪,你起来,慢慢说。”
在他们的说话时,慕容珂朝许墨君抱抱拳,道:“许帮主,我爹不是在镜心湖作客吗?他是不是已经走了呢?”
许墨君望着他,拱拱手,哦道:“这位就是慕容公子了,令尊是……”
慕容珂脸上一红,道:“我爹就是……”
他忽然压低声音低低说了一句。
许墨君忽然轻哦一声,笑道:“原来……哦,令尊此刻正在静室之中。”
他朝送茶进来的一名侍女招招手,道:“你领慕容公子到迎月楼去。”
那侍女答应一声,欠身道:“慕容公子请随小婢来。”
慕容珂朝许墨君拱拱手道:“在下先行告退。”
说完,随同青衣侍女朝外走去。
西门追雪依言站起身,在大师伯左侧站着,把师父如何失踪,自己穿在身上的金缕衣也在当晚不翼而飞,赶回无垢山庄,一路看到庄中遍地横尸,奔入爹的书房,发现爹已经死在床上,前胸留下一个乌黑的掌印。
后来,自己如何抱着爹的遗体,埋到后园,突然发现庄中起火,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廖杭听得一呆,切齿道:“如此说来,老三已遭人劫持无疑,此人劫持老三,又从你身上取去金缕衣,并且以‘狂砂掌’暗算你爹,这一连串的事情,显然是有计划的行动,老夫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动,原打算过了今年八十生辰,把这掌门之位也交给你爹,从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如今事情落到我头上,拼着这几根老骨头,也要把这个万恶的凶手抓到不可。”
年庚耀点头,道:“兄弟也算上一份,咱们不把凶手抓到,誓不为人。”
许墨君道:“当日在无垢山庄,兄弟就主张立即侦查掌伤西门贤侄的人,还是被堆雪兄搁下来的。如今想来,贼人早就算计好,可惜堆雪兄没注意,终于上了贼人预先布置的圈套。”
年庚耀一手捻着垂胸银髯,问道:“许老哥此话怎讲?”
许墨君道:“堆雪兄身上穿了金缕衣,‘狂砂掌’是不是伤不了他?他如果穿了金缕衣,是不是没有人从他身上脱下来?这两个问题,答案是不是只有一个‘不’字?”
他口气一顿,道:“贼人所以要用‘狂砂掌’先伤西门贤侄,再把他送到郑药师那里,让郑药师治好西门贤侄的伤势,主要就是好让堆雪兄在寿辰后,把金缕衣传给西门贤侄,贼人从西门贤侄身上取去金缕衣,自然易如探囊取物。但,西门贤侄是和忘忧先生一起回忘忧峰去的,要取金缕衣,非先把忘忧先生引开不可,这就是忘忧先生无故失踪的道理了。再说了,此人武功也许胜堆雪兄许多,堆雪兄身上既然没有金缕衣,他的‘狂砂掌’就足以制堆雪兄于死地了。”
他不愧是一帮之主,这番话说得鞭辟入里,推理得一针见血。
廖杭颔首道:“许帮主所推测的,大概也八九不离十了,只是还有一点,仍有疑问。此人‘狂砂掌’纵然练到十二成火候,二师弟纵然不穿金缕衣,要想伤他,也不是易事。何况据追雪所说,书房中并无打斗发生,二师弟中掌后,死在床上,可见在未中掌之前,似乎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这一点,真教人百思不解……”
年庚耀双目矍然一睁,问道:“追雪,是不是庄中的人,全遭毒手,一个也没有和人动手的迹象吗?”
西门追雪含泪点头,道:“是的,侄儿看到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现场根本没有一点打斗的迹象。”
年庚耀猛地一掌拍在茶几上,道:“这就对了,贼人所以放火烧了无垢山庄,就是怕人看出蹊跷来!”
说到这里,他朝许墨君问道:“许老哥,咱们都是老弟兄了,老夫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许墨君笑一声道:“年老哥,你不是说,咱们都是老弟兄吗,有什么话不该说的?”
“好!”年庚耀道:“那老夫就直言了,许老哥领导墨鸢帮,结交了不少黑白两道的人,也可以说,在座诸位之中,没有一人交游比你广的了,尤其是黑道人物,和你许老哥大都也有些交情,不知黑道中,有没有什么人惯使某种药物,可以使人失去动手能力的?”
墨鸢帮虽然不是名门正派,江湖上大家也不把它看作黑道,但总是介于黑白之间,亦正亦邪。
年庚耀这话,若搁在平时,铁定不好意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