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辉神色恭敬,抱拳道:“属下特来向宫主复命的,这位喜总管,听他说话的口气,极像是老江湖的人,其实他只是嘴上胡乱吹嘘,武功并不高,江湖门槛也似懂非懂,是个光壳子的人。”
玄衣道姑问道:“你试过他了?”
王斌辉道:“属下和他喝酒之时,装作无意,用酒壶嘴轻轻碰他右手肘‘捉筋穴’,他根本一无所觉,但酒杯却举不起来了。当时,他用左手拼命揉着手肘,还说这是他的老毛病,风湿症,时常会犯,犯起来就是提不起手来。”
玄衣道姑道:“会不会是故意装出来的?”
“不像是装的。”王斌辉接着道:“他揉了半天,几乎连老脸都急得胀红了,属下就说:‘兄弟略诸推拿,喜总管可要兄弟给你试试’?”
他欣然道:“好极!小老儿风湿症发的时候,就是找人推拿,那种手法,叫做推过宫穴,只要血气通顺了,慢慢就会好。’
属下笑道:“那叫推宫过穴’,兄弟学的就是‘推宫过穴手法。’
他连连点头道:‘对,对,小老儿说错了,就是‘推宫过穴’,你老哥会‘推宫过穴’,那真是好极了。’
属下就故意给他推拿了一阵,才替他解开‘捉筋穴’,他很高兴的直是夸奖属下,还间属下会不会点穴法?说他师傅昔年也曾教过他点穴法,他练了半年,嫌人身穴道大多,记都记不住,就没兴趣再练了。属下问他尊师是谁?他说是从前在金陵城里开练武场的老拳师祝飞虎,是少林俗家一派,还在直隶府镖局里当过镖师,那也只是二三流的角色。”
玄衣道姑微微一笑,问道:“后来呢?”
王斌辉道:“后来他又吹酒量如何大,是小时候在一家酒坊当学徒的时候练出来的,但属下和他喝了几碗,他就醉熊毕露,连酒里做过手脚都一无所知,终于醉倒了,属下扶他入房,还吐了属下一身。”
玄衣道姑问道:“东西可曾找到了吗?”
王斌辉道:“他身上除了银票和几锭碎银子,就别无他物。”
“这怎么会呢?”玄衣道姑蛾眉微拢,道:“江湖传言,这件东西明明落在一个叫喜之郎的手里,白骨门派人追踪他下来,就败在一个姓西门的少年手里,莫非会在姓西门的身上?”
他们说的,敢情就是无痕剑了!
王斌辉道:“这也有可能……”
他忽然目光一抬,问道:“宫主……”
玄衣道姑点头道:“我自有道理。”
.......
丐帮庐州分舵分舵主曹文逸,和他两个手下,被招待在前进宾舍之中,晚餐之后,就各自回房就寝。
曹文逸一心以为鸿鹄将至,心头好不兴奋,独自坐在窗下,愈想愈得意,天鹅肉终于到口了。
好不容易熬到初更时分,突听房门外响起极轻的两声弹指声音。
曹文逸慌忙掠到门口,开出门去,只见门外站立着一个黄衣妙龄道姑,正是方才殿上招呼自己的那个道姑!
妙龄道姑脸含笑容,打了个稽首,低声道:“曹舵主,宫主有请,曹舵主请随贫道来。”
曹文逸早就望眼欲穿,闻言大喜道:“有劳姑娘了。”
黄衣少女没有作声,只是手提宫灯,莲步细碎的低着头走路,由长廓进入第二进,再从右边一道腰门步出。
行没多远,前面已有一道围墙,挡住去路,中间一个圆洞门,紧闭着两扇朱红大门,门上钉有白底朱字的“禁止擅入”小木牌。
黄衣妙龄道姑走近朱门,脚下一停,回身道:“曹舵主,进入园门之后,就请不要再说话了。”
曹文逸点头道:“在下明白。”
妙龄道姑道:“那就请随贫道进去。”
说完,右手轻轻一推,两扇朱门就开启,举步走入。
曹文逸跟着她跨入圆洞门。
妙龄道姑随手关上木门,就走在前面领路。
这是一座花木扶疏的花园,中间有一条白石铺成的道路,两边是浓密的花林,一直通到一幢楼宇前面。
妙龄道姑领着曹文逸跨上石阶,进入中间一间起居室,接着朝起居室里首走去,曹文逸当然也跟着走去。
转过屏风,壁间又有一道门户。
妙龄道姑没有作声,走到门前,伸手朝壁上按了两按,只见一道门户缓缓向旁移开,就当先走入。
曹文逸举目看去,门内竟然一片幽暗,不见一丝灯光。
他曾听宫主说过,今晚要在密室相见,他心头一阵波动,暗忖:“大概这门内就是密室了。”急忙跟着走入。
这一跨入门内,登时觉得奇怪,因为门内并不像一间房屋,竟似一条宽敞的走廊,才走了两步,只听轻响,身后门已自动关了起来。
曹文逸一听声音,就已听出那是一道铁铸的门。这一点,他倒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既是“密室”,当然是十分隐秘的地方了。
妙龄道姑手提宫灯,一直朝前走去,曹文逸也紧随她身后而行,估计约走了十几步路,就已走到尽头。
耳中听到地底响起一阵轻震,迎面又有一道门自动打开,妙龄道姑已经走了进去。
曹文逸感觉到有一股凉风从门内吹出,经验告诉他这股凉风,吹到身上寒飕飕的,该是从地窖中吹出来的。
由此可见宫主的密室是在地窖中了。好个婆娘,原来她惯在地窖中作乐的!
曹文逸是应约幽会来的,当然是毫不怀疑,跟着走去。
这里可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走在前面的妙龄道姑手中提着一盏宫灯,地势缓缓向下延伸。
她手中宫灯下垂,灯光照在地面上,所能看到的只是数尺方圆,四外依然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往下走了几十步,就已到了平坦之处,又走了十几步路,妙龄道姑忽然站住,回身道:“曹舵主请进。”
话音刚落,身前不远,已经响起一阵轧轧轻震,一道门户缓缓开启,登时有柔和明亮的灯光照了进来。
密室到了!
曹文逸虽是丐帮庐州分舵的舵主,平日见过不少阵仗,此时也不觉心头砰砰跳动,略为吸了口气,才举步跨入,身后门户又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这是一间略呈方形的密室,四周壁上悬挂着紫红绒幔,中间一张小方桌,桌上早已摆好了两副牙箸银杯,一把银壶,和五盘佳肴。
小桌边上,只设了两把锦椅。
对面锦椅上坐着一个云譬如螺,粉脸如玉的女子,那不是桃花宫主玄衣道姑还有谁呢?
她看到曹文逸走入,就盈盈站起,娇柔一笑道:“曹舵主请坐,贫道略备水酒,恭候已久了。”
在柔和的灯光之下,她更觉得明**人!
曹文逸看得两眼发直,连忙拱着手道:“宫主宠召,在下真是福份不浅。”
随着话声,走上几步,就在她对面的椅上坐下。
玄衣道姑一手取起银壶,替曹文逸面前的银杯中斟满了酒,又在她的杯中也斟满了酒,举杯笑道:“曹舵主,贫道敬你一杯。”
曹文逸此时已是迷了魂,连忙抱拳道:“宫主给在下斟酒,这叫在下如何敢当?该由在下敬宫主才是。”
说着,把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玄衣道姑又替他斟酒,曹文逸伸过手去,接住酒壶,道:“不敢劳动宫主,还是在下自己来。”
他接过酒壶之时,轻轻碰了一下玄衣道姑的手。
玄衣道姑任由他接过壶去。
曹文逸在两只空杯中斟满了酒,就把银壶放到自己一边,举杯道:“这杯在下借花献佛,敬宫主的。”
一口喝干。
玄衣道姑和他一起喝了,眼波一抬,道:“贫道听说贵帮老帮主过世之后,新任帮主,是老帮主的门下,少年英俊,很有作为。”
曹文逸又在两人面前杯中斟满了酒,才道:“什么英俊,只是个少不更事的人。”
玄衣道姑讶异的道:“听曹舵主的口气,好像对他很不满意?”
曹文逸喝了一口酒,才道:“丐帮各地分舵主,一向只有分舵主,他坐上了帮主位子,就要派上一个副分舵主,这不是不相信人吗?”
玄衣道姑嗤的笑道:“这话不错,他派了人来,曹舵主受到监视,就不好胡作非为了。”
曹文逸道:“宫主这话幸亏是在密室里说的,若是传到帮主耳里,还当在下真的胡作非为呢!”
玄衣道姑眼波横瞟,撇撇嘴道:“难道你胡作非为还是假的?庐州城里金城当铺薛少东中毒身亡,薛寡妇被人害死,难道……”
她看着他没再说下去。
曹文逸听得变了脸色,但瞬即平复,口中咯咯笑道:“宫主是哪里听来的?”
玄衣道姑娇笑一声道:“舵主怎么忘了贫道是桃花宫的宫主,桃花宫娘娘最是灵验不过,这话自然是娘娘临坛时说的了。”
曹文逸道:“在下不信。”
玄衣道姑笑出声来,又道:“舵主若是不信,要不要贫道再说一件事给舵主听听?”
曹文逸道:“哦?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