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之郎嘻嘻一笑道:“还有半坛,是小老儿在路上喝了。”
胡老四惊奇的道:“总管一路上喝了半坛酒,咱们兄弟怎么会没看到的?”
喜之郎道:“让你们看到,那还算得是酒中之鬼?哈,我师父从前和小老儿住在一起。他老人家怕我看见了会馋,喝酒的时候,从不让小老儿看到,小老儿只能闻到他老人家的酒气,那才是酒中老鬼了。”
口中说着,手掌一伸就从余老六手中接过酒坛,凑着嘴咕咕的一连喝了几口。
慕容珂问:“你师父是谁呢?”
喜之郎放下酒坛,用手搔搔头皮,道:“他老人家自称老酒鬼,小老儿除了叫他师父,不知他叫什么名号?”
胡老四、余者六和喜之郎轮流着很快就把半坛酒喝光,西门追雪等三人也都已吃饱,剩下的几乎还有三分之二,余老六又一一包了起来。
仲冬之夜,入夜之后,朔风更厉。
大家就在大殿一角,围坐下来。
胡老四、余老六去找来了一堆树枝、木柴,升了一个火堆,倒也火光熊熊,暖和了不少。
一宵过去,第二天继续上路,一路上依然全是山间小径,四无人烟,整整一天,几乎没遇到一处村落。
这回,大家都留上了意,尤其胡老四、余老六沿途猎到了几只野兔、山獐等野味,喜之郎早就准备了一包食盐,生堆火烤着吃别有风味,还有昨晚吃剩的一大包食物,六个人还吃不完。
傍晚时分,找了一处避风的山岩休息。
大家吃过晚餐,围着烤火。
慕容珂目光掠过大家,道:“大家都已知道,咱们此行,是大哥为了要报雪父仇,本来,只有我和大哥两人,后来喜总管和胡老四、余老六先后加入了。后来三弟又加入了我们的行列,明天还有易孝泉、申琬两人会赶来和我们会合,咱们一行就有八人之多……”
他口气微微一顿,接着又道:“你们这一路上,只知大哥是找仇家报仇的,但并不知道大哥仇家是谁对不?”
喜之郎道:“咱们跟着少庄主走,管他仇家是谁?”
“不!”慕容珂道:“本来没有和大家说清楚,是为了对方耳目众多,不好明说,现在我们明天就可赶到地头,自然要和大家说清楚了,才好有个准备,大哥的仇家,就是……”
他目光又朝四周迅快的一掠,压低声音道:“千毒谷的人……”
胡老四、余老六听得猛然一震,吃惊道:“会是他……们……”
江湖上人听到“千毒谷”这三个字,没有不谈虎色变的!
慕容珂道:“你们可是怕了?”
胡老四忙道:“小人兄弟既然誓死跟随公子,水里火里,在所不辞,没有什么可怕的。”
喜之郎道:“这就对了,水里火里都可以去得,还怕什么?何况咱们去的地方,也不一定就会是水里火里。”
慕容珂回头道:“三弟,你呢?”
蓝惊灵道:“小弟和大哥、二哥义结金兰,誓同生死,大哥的仇人,就是小弟的仇人,小弟自然非去不可,只是……”
慕容珂问道:“只是什么呢?”
蓝惊灵道:“小弟听家父说过,千毒谷主精擅‘黑煞掌’,是用毒的好手,用毒一道,防不胜防,就是武功再高,遇上了也是束手无策,小弟虽然略知一二,只怕也无济于事,不知两位兄长可有万全准备?”
西门追雪切齿道:“愚兄和千毒谷有不共戴天之仇,千毒谷主‘黑煞掌’纵然厉害,愚兄也要和他一拼……”
慕容珂忙道:“家父秘制的解毒丹,小弟也带来了,我们入谷之前,每人口中含上一粒就可百毒不侵,不用怕他使毒。”
蓝惊灵心中暗道:“毒有多种,解毒哪有这么容易?”
但他只是心中想着,可没有说出口来,接着又暗自忖道:“目前唯一的办法,明天进入千毒谷,只有紧跟在大哥身边,也许可保他无事。”
心里有了这样决定,也就不用再多说了。
天色才亮,他们就继续上路,但今天和昨天同样赶路,心情显然大不相同!
昨天只是赶路,今天却因令人闻名丧胆,纵横江湖三十年,没有人能说得出准确地方的千毒谷就将到了!
在他势力范围之内,决不会没有眼线、暗椿。
因此每一个人骑在马上,已经顾不得交谈,随时都在戒备之中,目光像猎人一般四处搜索行进。
只有那位“总管”喜之郎,骑在马上,依然顾盼自得,毫不在乎,还埋怨着说:“昨晚我真该死,偏要装阔,把半坛酒像献宝似的拿了出来,现在可好,酒虫已经爬到喉咙口,不喂它们几口,那还得了,不把你心肝脾肺肾都咬得稀烂才怪!”
他一边嘀咕,一边双手在身上一阵乱摸,忽然嘻嘻笑出声来,道:“还好,这里还有个小酒瓶,可以杀杀瘾是没有问题了。”
一手已从腰间掏出一个紫玉扁瓶,揭开瓶塞,咕的喝了一口,赶忙塞上瓶塞,塞回怀中。口中又自言自语的道:“只喝这么一小口,怎么也过不了瘾,不如再喝一口。”
于是又从怀中掏出那个紫玉扁瓶来,揭开瓶塞,咕的喝了一口,又赶紧塞上瓶塞,收入怀中。
但走不了三两步,口中又嘀咕着:“小老儿号称酒中之鬼,肚里的酒盅,也快成了精,岂是这区区两口酒,就能打发得了?我看最少也要再喝上一口,才差不多。”
于是又探怀取瓶,揭开瓶塞,喝了一口,再塞好瓶塞,收入怀中。
别人都没有说话,就是他自言自语,心口相商,每次都说:“再喝一口”,其实一连串的一口,几乎已喝了八九口之多。
一小瓶酒很快就报销了。
等到喝第十口,紫玉扁瓶已经一滴无存,心头一生气,就随手把紫玉扁瓶朝外丢出,等到玉瓶丢出,口中叫了一声:“乖乖,不得了!”
上身往后一仰,飞快的随着玉瓶往外掠去,一手迅疾接住玉瓶,一个人就像有绳子牵着一般,又嗖的飞了回来。坐到马鞍之上,口中道:“好险,这宝贝是小老儿从皇宫里捡来的,打碎了没有第二个。”
在他马后的两匹马上,坐着胡老四和余老六两人,他们只是眼睛一花,根本连看都没看清楚。
前面三人听到喜之郎一声急叫,急忙转过身来,慕容珂问道:“喜总管,你怎么了?”
喜之郎一手把紫玉扁瓶捏得牢牢的,忙道:“没……什么,小老儿不留神,差点把宝贝掉了!”
蓝惊灵道:“你别吓人好不?人家还当你出事了呢!”
喜之郎连忙陪笑道:“对不起,是小老儿失态了。”
慕容珂问道:“你的什么宝贝差点掉了?”
喜之郎右手一扬,道:“是一个紫玉酒瓶,这话说来话长,从前有一个酒鬼的皇帝老子。怕在上朝的时候口干,特地要玉匠雕了一个扁瓶,装上老酒,塞在怀里,趁众卿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取出来喝上一口。小老儿有一年到皇宫里玩,看得喜欢,就把它带了出来,方才差点掉下去,小老儿一急,才叫出声的。”
慕容珂哼道:“一个紫玉瓶,也大惊小怪!”
“是,是!”喜之郎没命的应是,道:“是小老儿大惊小怪。”
赶紧把玉瓶塞入怀中,再也不敢罗嗦。
中午抵达黑石渡,这里倒是有一家卖茶兼卖酒菜面点的铺子。六人在栅前下马,进入松栅,围着一张板桌坐下。
山区小铺,虽然面临渡头,做的也不过是过路客商歇脚的生意,酒客不多。
只有一个行动迟缓的弯腰老头,戴着破毡帽,抹桌端茶,招呼客人,走过来问道:“客官要些什么?”
喜之郎忙道:“老乡,你给咱们切一盘卤味,下六碗面,再来二十个馒头就好,哦,哦,还有,小老儿三个还要一壶酒,烫热一些。”
弯腰老头答应着退了下去。
慕容珂道:“喜总管,你又要喝酒了?”
喜之郎陪着笑道:“天气冷咯,喝点酒,暖和暖和,三位公子都不会喝酒,其实骑在马上,一路都在和西北风对抗,也该喝些酒才好。”
慕容珂道:“我们才不喝呢!”
“是,是!”喜之郎缩着头道:“不喝也好,喝上了瘾,就跟小老儿一样,饭可以不吃,酒却不喝不成,要是一天不喝,那可比死还难过。”
弯腰老头端上一壶茶来,那是新沏的,热气腾腾!
喜之郎连忙取过茶盅,给大家倒了茶。各人捧着茶盅,慢慢喝着,大冷天,喝一盅热茶,手脚就暖和多了。
弯腰老头接着送来碗筷,又切来了一大盘卤茶,和一壶热酒。
喜之郎一手接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碗,先咕咕的喝了两口,道:“酒还不错,只是淡了一点。”
随手又替胡老四、余老六两人也各自斟满了一碗。
余老六道:“总管,还是在下来吧!”
他正要伸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