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追雪又把自己师徒离开小酒店,天色已黑,就在一座山神庙中坐息,等到醒来之时,已是辰已之交,师父也不见了。
后来才发现穿在身上的金缕衣也竟然不翼而飞,一直等到天晚,师父依然没有回来,自己才赶回无垢山庄去的,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黑袍老者偏着头,一语不发,过了半晌,才道:“祖护法,你听出来了没有?这一件事,从头到尾可以说是早有预谋的了。”
西门大侠若是不把金缕衣让给少庄主穿,就是黑煞掌也伤不了他,故而先用狂砂掌,打伤西门少庄主,又把他送到郑药师回家必经之路,好让郑药师把他治好。
西门大侠以为有人寻仇,凭他的武功足可对付,才把金缕衣要西门少庄主穿了,而且金缕衣在西门大侠身上,贼人自然无法得手。
但穿在西门少庄主身上,只须把忘忧先生引开,就可轻易弄到手,然后就可以全力对付西门大侠了。”
祖东权道:“谷主分析极是。”
“还有一点!”
黑袍老者道:“西门大侠知道向他寻仇的人,精擅狂砂掌,他仍然会把金缕衣脱给西门少庄主,自然也衡量过,他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对付得了狂砂掌……”
西门追雪目蕴泪光,点头道:“谷主说得极是,先父确曾说过:狂砂掌虽是外门极霸道的掌力,但就算练到十二成,也奈何不了先父。”
“如何?老夫没说错吧?”
黑袍老者忽然沉嘿一声道:“西门少庄主认定仇人是咱们千毒谷的人,也许并没有错,这残杀无垢山庄四十余口的凶手,使的确是咱们的黑煞掌!”
祖东权身躯一震,张目道:“谷主……”
黑袍老者道:“你想想看,从西门少庄主进入无垢山庄,就看到所有的人,一个个倒卧地上,既无交手的迹像,狂砂掌能办得到吗?就是西门大侠,也是一掌毙命,也只有黑煞掌有此威力。”
祖东权道:“但……”
黑袍老者道:“黑煞掌虽是本谷世代相传的秘技,但难免不泄漏出去,它之所以到今天还只有本谷中人才会,也并不是没有人会,只是此种毒掌难练难精而已!”
祖东权点头道:“谷主说得是。”
黑袍老者又道:“老夫认为那独目的诸葛道人,乃是一个关键人物,只要查到此人,真相就不难大白了。”
祖东权道:“谷主的意思……”
“全力缉查。”
黑袍老者凝声道:“他用旁的武功向无垢山庄寻仇,和咱们无关,但他却以黑煞掌,屠杀无垢山庄四十余口,明明有嫁祸本谷之心。
咱们自然非插手管这件事不可,捉到此人,交与西门少庄主处置,咱们千毒谷对西门少庄主就有交代了。”
西门追雪拱手道:“谷主盛情,在下十分感激,在下此来,原也只想把先父和敝庄的人遭仇家杀害经过,奉告谷主,问明是否贵谷的人下的手。
如今已蒙谷主坦诚见告,此事既和贵谷无关,在下纵然年轻技薄,但父仇不共戴天,天涯海角,也誓必找到此人……”
他底下的话,还没说完,黑袍老者已经摇着手说道:“西门少庄主不用说了,你的意思,老失明白。
此事对西门少庄主来说,是父仇不共戴天,但对敝谷来说,他是用敝谷的武功杀人,事关敝谷信誉。
因此老夫觉得咱们不妨合作,敝谷出动人手,全力侦查此人下落,一有消息,随时通知西门少庄主,至于如何处置,悉凭西门少庄主作主,这样不知你意下如何?”
西门追雪觉得他说的合情合理,自己不好再坚持已见,而且有千毒谷的人全力侦查,比自己一个人到处茫无目的查访,自是要强得多。
这就站起身,朝黑袍老者作了个长揖,感激的道:“谷主如此厚爱,鼎力赐助,在下铭感五内,大恩不敢言谢……”
“老夫说过,这也是敝谷之事。”黑袍老者道:“祖护法,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祖东权连忙欠身道:“属下遵命。”
西门追雪连忙站起身,拱手道:“在下打扰谷主,时间不早……”
“别忙!”黑袍老者一摆手道:“西门少庄主远来,老夫已经吩咐他们准备了宵夜,聊尽地主之谊,喝杯水酒再走不迟。”
西门追雪道:“谷主鼎力赐助,在下已经感激不尽,怎好……”
黑袍老者不等他说下去,截着笑道:“西门少庄主少年隽才,咱们同是武林中人,不拘俗套,何用客气?”
一面回头问道:“翠花,准备好了没有?”
翠花应声道:“已经准备好了,谷主可以请西门少庄主入席了。”
祖东权站起身道:“属下那就告退了。”
黑袍老者笑道:“祖护法,老夫是主人,西门少庄主是客人,你是陪客,怎么可以告退呢?”
祖东权站定下来,又应了声“是。”
黑袍老者抬手道:“席设东阁,祖护法,你领路吧!”
祖东权又应了声“是”,朝西门追雪拱拱手道:“西门少庄主,老朽奉命带路,那就走在前面了。”
说完,就走在前面领路。
黑袍老者和西门追雪并肩徐行,由长廊出东首月洞门,是一座小花园,白石小径两旁,种着数十棵梅树,此时正当盛开,暗香浮动,份外清幽!
小径尽头,是一座精致的暖阁,阁呈六角形,四周围以白石栏杆。
祖东权走在前面,但在行近石阶之际,脚下一停,说道:“谷主、西门少庄主请。”
黑袍老者脚下没停,引着西门追雪跨上石阶,一名青衣侍女立即搴起棉帘,让三人走人,才行放下。
暖阁里面也呈六角形,每面都有两扇雕花长窗,如今全由红绒窗帘遮了起来。
中间一张小圆桌,果然已经摆好了银盏牙箸,再经六盏柔和的灯光映照,使人有一种温和如春的感觉。
黑袍老者抬手道:“西门少庄主请上坐。”
西门追雪谦让道:“在下只是武林未学,断断不敢,还是谷主请上坐吧!”
黑袍老者道:“西门少庄主远来是客……”
西门追雪连连抱拳,没等他说下去,就接着道:“在下蒙谷主赐见,已感荣宠,谷主万万不可再和在下客气了。”
祖东权道:“西门少庄主既然这样说了,谷主就请上坐吧!”
黑袍老者依言坐了上首。西门追雪、祖东权就在左右两边的椅上落坐。
翠花捧银壶给三人面前斟上了酒。
西门追雪拱手道:“谷主原谅,在下不善饮酒。”
黑袍老者含笑道:“老夫也不善饮,咱们就以此一杯为限,慢慢的喝。”
一面回首朝祖东权道:“祖护法不在此限,尽可多喝几杯。”
说话之时,另一名侍女已经陆续端上六碟下酒菜肴。
黑袍老者举杯道:“来,西门少庄主,今晚侠驾光临,诸多简慢,老夫敬你,大家随意好了。”
说罢,只轻轻呷了一口。
西门追雪只好和他举杯呷了一口,说道:“多谢谷主。”
祖东权随着也举杯敬了西门追雪的酒,然后再敬谷主。
黑袍老者含笑举筷道:“大家请用菜。”
接着青衣侍女端上来一笼蟹黄饺子和一碟玫瑰夹沙饼。
黑袍老者先用筷子夹了一块饼送到西门追雪面前的碟中,说道:“西门少庄主请尝尝看,这是老夫是喜爱的甜点,也是敝谷厨里最拿手的点心了。”
说罢,自己也夹了一块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