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然道:“喜总管死了之后,你们有没有超度过他?”
易孝泉一愣道:“这个在下兄弟倒是没有想到……”
“这就对了!”
慕容嫣然道:“昨晚我就梦见喜总管,他说是被你们两个逼死的,身边没有买酒的钱,我说给大哥听,大哥还不相信,如今看来,真是喜总管托梦给我了!”
她这句“他说是被你们两个逼死的”,听得易孝泉、申琬两人脸上都变了色。
蓝惊灵道:“三哥,我们赶了半天的路,大家肚子都饿了,先要厨下送吃的来吧!”
易孝泉巴不得有人打岔,把这件事岔过去,急忙站起身,叫道:“来人呀!”
一名伙计就应声走入。
易孝泉吩咐道:“快去叫厨下把拿手的菜做上来,要快些!”
那伙计答应一声,立即转身退出。
易孝泉道:“在下立时叫人去请城里的和尚给喜总管诵经超渡。”
“用不着。”慕容嫣然道:“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叫帐房给我们预备几间上房。”
易孝泉连连点头道:“这个现成的。”
慕容嫣然道:“我们吃过午饭,就在这一间房里,放上几盘酒菜,祭奠喜总管,我们也给他行个礼,他说身边没有买酒的钱。
你们就给他准备五千两银票,他是个酒鬼,你们多给他斟上几杯,赔个礼,这场冤业也可以解了。”
西门追雪听她说得和真的一样,心里暗暗好笑。
易孝泉连声应“是”,说道:“公子吩咐,在下兄弟一定遵办,这五千两银票,也要真的吗?”
“自然要真的。”慕容嫣然哼道:“你们两个五万两也拿得出来,五千两算得什么?”
“是、是。”易孝泉道:“只是银票是银号里开出来的,如果用火烧了,岂不白白便宜了银号吗?”
慕容嫣然道:“我说出来的话,你想打折扣?”
易孝泉道:“不敢,在下不敢!”
正说之间,两名伙计已经陆续送上菜来。
易孝泉道:“四位公子请上坐。”
西门追雪抬头朝门口叫道:“胡老四、余老六,你们也进来,一起吃吧!”
胡老四、余老六应声走入。
大家落坐之后,易孝泉、申琬坐在下首作陪。胡老四、余老六在几位公子面前,公子们都不喝酒,他们自然也不敢喝了。
闲云居厨司拿手的菜肴一盘接一盘的端上来,大家也就吃饭了。
饭后由易孝泉陪同西门追雪等四人到上房休息。
申琬却留下来,指挥伙计就在这间雅室里设起喜之郎的灵位,放上烛台香炉,并要厨下做了几式菜看,和一副杯筷,一大锡壶陈年花雕。再要帐房去银号开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一起放到桌上。
等一切都齐备之后,才叫伙计去上房请西门追雪等人前来行礼。
就在此时,申琬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嘻的笑道:“易老十,看来你比易老八够朋友多了!”
这是喜之郎的声音!
申琬猛觉心头机伶伶的一颤,好像有一阵阴风吹到身上,全身毛孔都随着竖了起来,脚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青天白日,哪会有鬼?
但他目光一动,刚才明明放在桌上的那张五千两银子银票已经不见了!屋中没有第二个人进来过,银票竟然会不翼而飞!
申琬赶紧拭拭眼睛,再定睛看去,上首倒满了酒的杯子也已空了。
他只觉背脊骨透着凉气,手心也沁出了冷汗,一个人几乎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差幸门帘掀处,易孝泉领着西门追雪等人走入。
易孝泉是这里的正掌柜,走在最前面,但当他掀帘跨入的一刹那,憋见供桌上首一张椅子上蹲着一个人!
那不是喜之郎还有谁来?他和生前一样,耸着肩,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易孝泉胆子再大,也不由得大叫一声:“有鬼!”
转身要待退出,他身后的西门追雪正好跨人,差点撞个满怀!
西门追雪奇道:“易大哥,你怎么了?”
易孝泉赶紧定了定神,再凝目看去,椅上哪有喜之郎的影子?一时只当眼花,脸色发青,忙道:“没……没什么。”
话刚出口,耳边突听有人嘻的笑道:“易老八,你不用害怕,跟我老人家多磕几个头,不就没事了吗?”
易孝泉自然听得出那是喜之郎的声音,世上真有鬼魂,他只觉浑身发冷,不迭的朝上首打着拱道:“喜总管,你老请用酒菜,小的点上香烛,给你老人家磕头。”
慕容嫣然冷冷的道:“易大哥,你是跟喜之郎在说话,他听得见吗?”
“他……老人家听得见的。”易孝泉结结巴巴的道:“他……他老人家已经来了,兄弟……刚才还……还看到他老人家蹲在椅子上。”
申琬忙道:“是的,喜总管是来了,刚才放在桌上的那张银票,也是他老人家收去了。”
西门追雪、慕容嫣然等人听他们说得活灵活现,心中暗暗奇怪,这间雅房,总共也只有这么大,易孝泉说他看到了喜之郎,但屋中哪有什么人影?
西门追雪忍不住抬目朝梁上望去,这一望,他心里就明白了。
原来这座酒楼,是一个大敞厅,里首虽然间隔了四五间雅房,但上面只到大梁为止,梁上距离屋瓦,还有数尺高一大截是空的。
以喜之郎的身手,一上一下不过眨眼间事,凭易孝泉、申琬自然看不清楚了。
这时易孝泉已经点起香烛,虔敬的道:“徐少庄主,你来上香吧!”
慕容嫣然哼道:“喜之郎是给你们两个逼死的,这桌酒菜,是你们给喜之郎赔礼的,自然要由你上香磕头,我们只是陪祭罢了。”
易孝泉就是怕听“喜之郎给你们两个逼死的”这句话。当着喜之郎的鬼魂,提起旧事来,不是会触起喜之郎的旧恨?
他连忙小声道:“慕容公子,你不用说了,在下这就上香,其实他……老人家不是咱们逼死的,是……是落水死的……”
一面连忙拿着香朝上首虔敬的拱手过顶,拜了拜,才插到香炉之中,然后屈膝跪下,连连叩头,心中却默默的祷告着:“喜总管,你老大人不计小人过,咱们兄弟原也只是奉命试试你老武功的,并不是真的要杀你,你老却突然跳下悬崖……”
他只是默默的在心里说着,当然没说出口来,但就在此时,怪事发生了!
放在上首的一把锡壶,却突然凭空飞了过来,一下砸在易孝泉的肩头!
易孝泉正在磕头的人,只觉“肩井穴”突然一麻,全身如同针扎一般,再也动弹不得,同时耳边又响起喜之郎的声音。
严厉的道:“易老八,你要跟少庄主、慕容公子说实话,再有半句谎言,小老儿就要你的命。”
锡壶明明装满了酒,但飞过来撞上易孝泉肩头,再砰的一声掉落地板,却变成了一把空壶!
这一下,连西门追雪、燕晓染、慕容嫣然、蓝惊灵四人也看得不由一怔,没有人影,酒壶就会凭空飞起,砸在易孝泉的肩头,这一手岂不高明已极!
申琬看得更是胆战心惊,差点失声惊叫!
易孝泉却已杀猪般叫了起来,伏在地上,颤声道:“我说,我说,你老人家饶命……”
慕容嫣然怒声道:“原来喜之郎果然是你们逼死的,你还不从实说来?”
申琬想不到喜之郎的鬼魂真会这般显灵,要想夺门逃出,只走了一步,突觉身上一凉,四肢就再也不听使唤!
易孝泉伏在地上,以求饶的口吻,说道:“喜总管,你老在天之灵,一定会知道的,在下兄弟当日并不是真的要杀你老。
那是奉命行事,不过要试试你老武功如何罢了,没想到你老竟会突然往山上跑,一下就往悬崖跳了下去。
实在是在下兄弟怎么也想不到的事儿,你老是明白人,在下兄弟该死,对不起你老,但你老人家千万不能向在下索命……”
慕容嫣然听他说出“奉命行事”,心里立时明白,这是爹授意他们的了。
西门追雪心里更明白,史怕父因后山被人放走师傅乙老人家以为是喜之郎干的,所以要易孝泉、申琬在半路上试试喜之郎的武功。
是喜之郎逗着他们往山上跑,看到悬崖,才故意往下跳的。
易孝泉话刚说完,只觉一阵阴风拂面,喜之郎已经直挺挺的站在面前,他心头一害怕,喉咙咯咯作响,一个人几乎要昏了过去。
只是嘶声叫喊着:“你老饶命,你老饶命……”
喜之郎尖着声音道:“以后你们还敢对小老儿无礼吗?”
易孝泉伏在地上,腰也直不起来,口中没命的道:“小的以后不敢了,你老就饶了小的一命吧!”
喜之郎回过头去,瞪着申琬道:“你呢?”
申琬四肢都不能动弹,惊恐过度,一个人也像梦魔一般,直着脖子道:“小的以后天天给你老上香叩头,只要你老饶命,我生第一个儿子,就过继给你老做孙子,传你老的香烟……”
易孝泉连忙抢着道:“我生了儿子,也过继给你老做孙子,好传你老的香烟,你老总可以饶了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