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一仆,左手迅快揽起史紫丹的尸身,往后连退两步,双目尽赤,望着西门追雪,厉声道:“是你杀了神君……”
话未完,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往前一倾,朝地上乒下去!
她不知史紫丹衣上沾满了千种剧毒,是以话声未落,就毒发身死,和史紫丹作了同命鸳鸯。
这下直看得四周的人莫不悚然动容,怕沾上剧毒,纷纷后退不迭!
大厅上一场激战,至此已经全部停止。史紫丹的四名黄衣使女,和桃花女门下的秦妙香及四名宫装侍女,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站在一起,不知如何是好?
喜之郎笑嘻嘻的走了过去,尖声道:“好了,好了,史神君和桃花仙娘因抱着太大的野心,才致有今日的失败,如今自食恶果,首恶已死,你们不用害怕,没人会伤害你们的,不过秦姑娘,你身上可有残魔剑的解药?”
秦妙香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玉瓶,递了过来,道:“这是仙娘夺命毒剑的解药只须把药未敷在伤口上,就会有毒血流出,等血色正常,就可无事。”接着目含泪光,抬头问道:“我们可以把神君和仙娘的遗体运走吗?”
喜之郎道:“史神君和桃花仙娘两人遗体上,都沾满了剧毒,谁也不可去碰触,除了焚化,还能运出去吗?你们放心,这里自会有人给他们埋葬的。”
史琬走到离史紫丹身前数尺,盈盈跪拜下去,含泪道:“你是杀害我爹爹的仇人,但你也抚养了我十八年,视我如己出,我……们的恩仇,从此勾消了。”
她仰首向,哭道:“爹爹在之灵,请恕女儿不孝,没有手刃亲仇,但大哥既已杀了他,两位老人家也可以安慰了……”着不禁大哭起来。
闻声示意柳飞絮、蓝如凤过去扶起史琬,低声劝慰着。
喜之郎已把解药交给丁凤仙、要她去分别给桃花女毒剑所赡宋寿、杜浩然、高步云等七人治疗剑创。
另外丐帮长老柏长青、张友泉、任青山三人,被史紫丹的“火灵掌”扫中,擅虽然还算不重,也内腑如同火的,只是喘气,服了丁凤仙从爷爷药箱中取出来的“冰雪散”,再经过一阵调息,也差不多好了十之八九。
现在大家都聚在一起,商量善后。
仲清和朝闻声问道:“闻老哥,你看这里该如何处置呢?”
闻声连忙抱拳道:“不敢,兄弟正想问问喜总管呢,看他可有腹案?”
“嘻嘻,马陵先生不耻下问……”
喜之郎耸着肩笑嘻嘻的道:“其实这里已经没咱们的事了。”
闻声道:“喜总管此话怎?”
喜之郎道:“这里是凤尾帮的所在,自该由贺帮主来善后才对。”
万选青在旁道:“贺锡他不是……”
喜之郎忙道:“贺帮主是被史神君用药物所控制,身不由己,经老儿给他服了解药,已经没事了,这时正在前面遣散史神君手下的无敌营……”
闻声道:“无敌营三百武士,这样遣散不大好吧?”
喜之郎嘻嘻的笑道:“马陵先生放心,方才老儿足足花了顿饭工夫,早就废了他们武功,包括总领司徒望在内,从此再也作不起怪来了。”
闻声问道:“那桃花女的手下呢?”
“嘻!”喜之郎伸手朝大厅左首一指,道:“你老请看,他们龙、火齐两队武士自然比照无敌营待遇办理,只要等厅门开启,就可领取川资,各自回籍谋生。”
闻声笑道:“原来喜总管全已有了妥善安排。”
万选青道:“但大厅这两扇厚重铁门,要如何才打得开呢?”
“这个容易。”喜之郎口沫横飞的道:“老儿当过大会总管,这点机关还会摸不着边吗?”
完,双足一点,人已纵身跃起,伸手在梁上摸了一把,就回身落地。只听一阵隆隆闷响,两扇厚重铁门果然徐徐开启。
秦妙香率领四名侍女和史紫丹的四名使女,向史紫丹、桃花女两人遗体拜了几拜,黯然朝厅外行去。
秦妙香一双俏眼幽幽的朝西门追雪投以一瞥,似想和他话,但终于低着头走了。
祖东权也在此时,抱起千毒谷主遗体,由纪若男和众人一一道别,才和五方护法一起回转千毒谷。
这一场激战下来,各大门派这边,只有千毒谷主是唯一牺牲的人,大家心头都感到十分沉重,默默的送了出来。
西门追雪轻咦道:“师父呢?”
喜之郎笑道:“乙老人家早就走了。”
走出大厅,就看到黑面龙王贺锡率同四名堂主走了过来,看到众人,连忙拱手道:“托之幸,诸位道兄总算无恙,兄弟惭愧,被药物控制,差点作出对不起江湖朋友的事来。”
杜浩然道:“老哥毋须自责,咱们这些人还不是被他控制了?若非喜总管巧妙安排,咱们全成为千古罪人了。”
“阿弥陀佛,杜老你少两句吧,老儿会担当不起。”喜之郎连连拱着手,一面朝黑面龙王道:“帮主爷,咱们正经的,里面这个烂摊子,就交给你了。”
贺锡忙道:“些许微劳,兄弟自当遵办,这是应该的。”
喜之郎站在阶前,举目四顾,朝白骨神君和白元规拱拱手道:“白神君。这次多蒙白大庄主三位赶来支援,才能枚平一场武林劫运,老儿在这里谢了。”
白骨神君豁然笑道:“此次如非喜总管洞瞩先机,遑论老夫,白骨门都可能沦入魔爪,要谢,也该是白骨门向你致谢才是。”
“白神君言重,老儿不敢当。”
喜之郎转过身去,朝宋寿、闻声两人拱拱手道:“宋大侠、马陵先生,如今少庄主大仇已报,该和少夫人史琬一起回云龙山庄去了,老儿的差使也大功告成,该向两位和少庄主、少夫人告辞了。”
闻声道:“你要走了?”
“嘻嘻!”喜之郎耸耸肩,笑道:“老儿是奉师命来协助少庄主的,事情完了,自该回去覆命了。”一面朝珠、王招招手道:“你们两个随我走吧!”
史琬被他一连两声“少夫人”叫得粉面飞红,此时听他要走,不觉问道:“喜总管,你会来看我们吗?”
喜之郎嘻的笑道:“只要有酒喝,老儿一定会来。”
他像大马猴似的,弯腰耸肩率同珠、玉往外行去。
但站在阶上的蓝启耳边,却响起他的声音:“蓝老大,别忘了,老儿方才和你的话,老儿也和宋老大了,自会有他作主,老儿黄山回来,再来喝谢媒酒。”
三年后。
莲花峰,生翠莲,翡翠莲花玉生烟,弱水三千里,飘香落九。
莲花峰,生翠莲,卅六莲叶翠田田,风吹莲叶覆,回旋欲通仙。
花落见莲心,莲房碧似金,粒粒皆仙晶,婉转何处寻?莲根是莲藕,玉节盘珠走,冰丝合三三,好为王母寿。
一弯新月,像银钩似的,斜挂在树梢之上,掩映着十几棵参古松,针叶如画!
四处群峰耸秀,浮云出岫,这是刘阮遇仙的台北峰。
西门追雪每晚餐之后,总得在这里倚石而坐,盘桓上一会。
俯瞰幽壑,仰望碧空,七年来,习以为常。
每当他坐在这块大石上的时候,口中也就自然而然的低哼起“翠莲曲”来。“翠莲曲”,这是多么美丽,多么可爱的曲子啊!
也是自己从学会,唯一会唱的曲子,在他的心灵中,留着极其深刻的印象。它本来没有曲名的。
也许有,因为一个曲子,不可能没有名称。
但是因为那个时候,自己太了,只知道学着唱,那会追根问底的去研究曲名?
后来,自己逐渐长大,总觉得这首可爱的曲子,没有曲名,是一件憾事,这才替它起了一个名称翠莲曲。
七年了,自己一直深深的爱着它,没有一,不在轻声低诵!
除了师父,自己孓然一身,再也没有亲人。
在寂寞袭上心头的时候,只影翠莲曲”,会安慰自己,把自己带回到幼年,回复到那段最愉快最美丽的日子。
但是,这不过是回忆罢了!那和自己在海滩上,在树林边,肩并着肩,手拉着手,歌唱的人呢?
海茫茫,在水一方,连那个自己曾经住过五年,又一别七年的孤岛,也只有对着娟娟细月,向空遥望而已!
因为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海上仙山啊!
这该是十二年以前的事了。
那时自己还只有七岁,父亲方泽民,在山东即墨县任上,因流寇蜂起,挂冠南返,自己一家,都下了一条三道桅的大木船。
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海,这么汪洋无际,白浪滔!心中不知是兴奋?还是忧惧?时常爬上甲板上去玩。
船行了不知多少,记得那是一个晚上,一个可怕的晚上!
狂风带着厉啸,掠过横空,船身颠簸得要把人丢出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