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这回他可想错了主意,赶到山下,但见一片荒凉,那有什么人烟?迎面峰峦重叠,渤林如墨,除了可以沿着溪流,进入凶区,简直无处可以问路!
西门追雪面对着险恶穷山,心头虽然发怔,但幸亏自己昨晚打尖之后,曾经约略打听过勾漏山形势,据那位卖药的人,山势是由西往东伸展,九云岭正好在东西之间。
他紧了紧背上包裹,就施展轻功,沿着山涧,直向山中奔去。
入山渐深,眼前的危崖峻岭,断涧绝望,也越来越多,密压压的参古木,阴森森的及人茂草,差非西门追雪轻功绝世,早巳无法通行!
光是一路上兽嗥鸟啼,各种不同的古怪叫声,响澈空山,也足使人听得毛骨悚然,大有杯弓蛇影,提心吊胆之福
一时间,就在群峰起伏中渡过,眼看夕阳衔出,半浮云,幻出了绚烂无比的彩霞,鸟啼兽嗥,也越来越响。
西门追雪暗暗估计,自己这一虽然盘着山峰前行,时而翻山,时而下坡,但少也走了两百来里,如果方向没错,九云岭应该就在不远!
此时色渐晚,不如找一个山涧,先休息一晚,明如果找到九阴谷,就得有一场拚斗。
心中想着,立即往一处峰峦上奔去!
走了一会,发觉这一带恶石危岩,根本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眼看四下慢慢昏暗下来,心下一急,脚下立时加紧,一口气找了几重山岭,依然找不到可供容身的岩穴。
“真是穷山恶岭!”他暗暗咒嘴着勾漏山,反正自己不怕猛兽侵袭,就是露宿一晓,也不打紧。
他放缓脚步,慢慢走去,盘过山头,渐觉峰回路转,眼看一片平坡,碧草茸茸,景色清丽。
索性就停住身形,背倚一株老树,在草地上坐下,把松纹剑放到身边,然后从包裹中取出干粮,慢慢吃着。
这一会工夫,皓月银辉,已从树上升起,但见远山迷离,烟景如画!
举头望明月,一时间思潮起伏,自己在台北峰习艺之时,不是也时常对月练剑?想起严父慈母的师傅,也想起英华毕露的大师兄……
他眼睛渐渐潮湿,同时喉头甚渴,张目四顾,暗想山脚丫可能就有涧水,心念转动,站起身子,一手提着长剑,起步往坡下寻去。
果然约摸走了数百步路,已可听到潺潺水声!
心头一喜,便依着水声走去,月光之下,瞧到一缕银练,从一处石壁上倒挂而下,汇成一潭清水!
西门追雪放下包裹、长剑,伏下身子,两手微凹,招起一捧清泉,俯头就吸。
只觉入口微涩,但此时口中极干,也并未在意,一连喝了几捧清水,渴犹未止,还待再喝……
蓦听头上有人娇喊一声“嘶!”一缕尖风,带着叮叮清响,往自己肩头打来!
如今的西门追雪武功造诣,大非昔比,但就是三个月以前,他也不会把区区一枚暗器放在眼里,他左手用袖口抹了抹嘴角水迹,连看也不看,右手中食两指向前一夹,已把打来的暗器夹住。
叮……清响乍停,方玉辫只党这东西体积极,入手轻微,但从十丈之外打来,取穴极准,此人指上功夫,想来不弱!
低头一瞧,原来自己夹在手指中的,竟是一枚制作精巧的银铃,难怪打来之时,叮叮作响!
就在这眨眼之间,又是一缕银影,像陨星般往身前泻落!
西门追雪目光何等犀利,来人身形落地,他已瞧清那是一个夷女装束的少女,身上穿着一袭银色短袄,和一条梅红窄裤,纤细腰肢,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手上还握着一柄弯月形苗刀!
此时两点星星似的双瞳,正注定自己脸上,娇声问道:“你喝了这潭里的水?”
西门追雪心中一动,暗想自己在勾漏山跑了一,不见半个人踪,此处离九云岭不远,这夷女方才飞下来的轻功,造诣不弱,莫非她就是红叶妖妇门下?
他想到红叶妖妇,不由脸色骤变,但他带着人皮面罩,别人自然瞧不出来,只是冷冷应道:“不错!这潭水可是你家之物?”夷装少女听得微微一怔,道:“谁这潭水是我家的?”
西门追雪冷哼道:“潭水即非你家之物,在下喝了几口,就值得姑娘用暗器伤人?”
夷装少女这才听出西门追雪语含抢白,不由粉脸一红,薄怒道:“这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姑娘用银铃打你,还是一片好心!”
西门追雪听得大奇,同时瞧得对方一股真未凿的模样,心气渐平,问道:“姑娘此话怎讲?”
夷装少女吸着樱唇,向石壁一抬,两条又黑又光的辫子跟着晃动,一面负气的道:“你认识字的话,不会自己瞧瞧清楚?”
西门追雪顺着她目光瞧去,只见潭顶石壁上,果然凿着八个大字:“潭水有毒,不可饮用!”
西门追雪蓦然惊道:“这水有毒?”
夷装少女白了他一眼,得意的道“毒泉潭一滴潭水,就得剧毒攻心,这会你总明白,姑娘不是暗器伤人罢?”
西门追雪知她所不假,但试一运气,却又并无异样。
那夷装少女哼道:“快别运气,中了毒运气,岂不死得更快?快跟我回去,我爷爷会给你解毒,再迟就来不及了!”
西门追雪给她得如此厉害,也不禁心头大凛,尤其她最后那句“再迟就来不及了。”
蓦然想到她可能就是红叶妖妇一党,她既要自己跟去,自己正苦于找不到九云岭下落,有她带路,岂不正好。
万一邀之幸,趁自己毒发之前,和妖妇拚个同归于尽,至少也替师傅和归老前辈报了血仇。
心念转动,立即取过包裹长剑,跟着夷装少女就走。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姑娘想是住在九云岭了?”
夷装少女道:“九云岭离这里远着哩!”
西门追雪微微一怔,又道:“那么姑娘府上,住在那里?”
夷装少女边走边道:“我不是领你去了吗?”
西门追雪听得哑然失笑,道:“在下还没请教姑娘贵姓?”
夷装少女道:“我叫谷飞莺。”
西门追雪道:“原来是谷姑娘,在下失敬!姑娘一身轻功,极非凡俗,想来定是名门高弟,不知尊师是谁?”
谷飞莺想是听他称赞自己,高兴起来,嗤的笑道:“用不着前倨后恭,我武功是跟爷爷学的。”
西门追雪又是一怔,暗想难道她和红叶妖妇无关?一面又道:“这么来,姑娘倒是家学渊源,不知令祖如何称呼?”
谷飞莺道:“我爷爷大家都称他蓑衣丈人,你总听人过?”
蓑衣丈人?西门追雪几曾听人过这个名字?
他微微一顿,歉然的道:“啊!在下还是初来贵地。”
谷飞莺哼道:“真是孤陋寡闻,他老人家蓑衣丈饶名头,你只要一进广西,问三岁的孩子都知道!”
话之间,业已翻过山岭,只见山助中隐隐现出灯火。那是依山而筑的几间石屋。
谷飞莺脚下加紧,一面道:“我家就在前面,快跟我来,唉,爷爷屋子里没有灯光啦,不要已经静坐了?”
她身形如风,一下掠近柴门,回头一瞧,只见西门追雪从容跟在自己后面,一步也并没落后,不由脸上微露诧容,正待伸手叩门,只听里面有人间道:“飞莺,你在和谁话?柴门启处,灯光一亮,开门的是一个浓眉大眼、三十多岁的青年,瞧着谷飞莺身后,还跟了一个淡金脸汉子,不由脸色微微一变。
谷飞莺让西门追雪人屋之后,一面叫道:“三叔,他误喝了毒泉潭的水,我才带他来的。”
那被叫做三叔的望了西门追雪一眼,冷冷的道:“爹方才已经静坐了,怎好惊动?”
谷飞莺道:“三叔,那怎么办?”
三叔迟疑的道:“让我瞧瞧药去,飞莺你跟我来!”
着返身往里就走,谷飞莺也忙着跟了进去。
西门追雪瞧着那被叫做三叔的青年神色倨傲,心中大是不快,暗想替人解救剧毒,原是一件好事,但看他,似乎大有见死不救的神色。
里面传出极低的声音,那正是谷飞莺三叔的口吻:“飞莺,你可知此人是什么来历?”
谷飞莺道:“我只见他喝了毒泉的水,谁知道他来历?”
那三叔道:“他是九饶羽党!”
九人!西门追雪听得微微一震,难不成九人就是红叶妖妇?
只听谷飞莺惊奇的道:“三叔,你怎会知道的?”
那三叔冷嘿道:“昨不是也有一个人喝了毒泉潭的水,死在路旁?爹就是叫我去埋的。”
谷飞莺哦了一声,并没插口,那三叔续道:“我起先倒也没有注意,后来发现那死尸脸上,还戴了一张人皮面具,和他脸色完全一样!”
西门追雪心中又是一怔,暗想:自己这张面罩,是简云送的。
难道她也和红叶妖妇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