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里自称要落败,脸上却得意的嘻嘻而笑,其实,话中含意地是吩咐众女以一丈方圆为界,观看自己如何挫败穆乘风,无论穆乘风败得多惨,都别让他离开一丈圈子。
穆乘风迷惘地说道:“咱们就这样动手么?”
汪凯文道:“正是,你用手中长剑,老夫只以这支竹竿应战,因为你是晚辈,在兵刃上老夫让你占些便宜,这总公平了吧?”
穆乘风道:“可是我体内中毒,真气难聚,怎么能够动手……”
汪凯文抢着道:“那不要紧,咱们只是较量招式,又不是拼什么你死我活,能否提聚真气,根本没有太大的关系,何况你肢体健全,一样可以施展剑招,老夫却是个残废人,行动尚且不便,彼此各有所短,互相扯平,谁也没有吃亏。”
穆乘风曾在万毒谷中和汪凯文动过手,知道这毒物一身武功相当不弱,如果自己的真气能够提聚,倒不惧他,现在体内中毒,外伤又未痊愈,只怕不是他的敌手,看来必须再跟他说说条件。
主意一定,便摇摇头道:“这样太不公平了,你虽然行动不便,但内力深厚,安如泰山,在下却无力可施,即使行动方便,那也是有败无胜之局。”
汪凯文道:“依你便如何?”
穆乘风想了一下,道:我若要求你先给,你一定不肯,所以我只提出两个条件,能答应,咱们就动手较量,否则,杀剁听便,要我服气却办不到。”
汪凯文道:“是什么条件?你且说说看。”
穆乘风道:“第一,咱们必须限定招数如在限定招数之内你无法胜我,便算我赢了。”
汪凯文未置可否,又问道:“第二个呢?”穆乘风道:“第二,你只能坐在轿中发招,不能离开轿中一步。”
这是穆乘风的如意算盘,皆因限定汪凯文不能离开软轿,使他的竹竿无法及远,而自己则可从容趋避,攻守自如,纵或胜不了,只要拖延到限定的招数,岂不就算自己赢了么?
以汪凯文奸诈阴险,对如此苛刻条件,必定不会同意,故而穆乘风又大方的加上一句:“至于招数限制,由你决定,在下没意见。”
依他猜想,汪凯文绝对不会答应,谁知话才说完,汪凯文巳毫不犹豫的把头一点,道:“好!咱们就以五十招为限,小桃,小红,你们两人负责记数,要高声报出招数,不许私自增减。”
穆乘风大感意外,心念疾转,便知道自己上当了,果然,汪凯文话声甫毕,伸出乌黑的双手在软轿轩上一阵拨弄,前后四截轿杆立即自动脱落,接着,又掀去两侧轿帘,露出座位下方四只车轮……
敢情那乘软轿,竟是由一辆轮椅改装而成的。
那轮椅下四个车轮,前面两只甚大,固定在椅座下,显得十分稳固,后面两只车轮却很小,斜斜伸出座椅之外,可以四面回施旋转,极为灵巧。
汪凯文腰部略一用力,轮椅便脱离软轿支架直驶了出来。只见他上身左右旋转扭动,不须使用双手,座下轮椅即能随意进退回旋,除了无法纵高跳低,简直比两只脚还方便灵活。
穆乘风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懊悔不已,无奈话是自己说的,巳经投有办法再收回来,只好暗暗宽慰自己道:不用慌,千万要镇静,如能在一开始的时候,设法先毁了他的轮椅,老毒物就容易对付了。
汪凯文一手提着竹杖,一手轻拍轮椅,笑容可掬的问道:“现在咱们可以开始了吧?”
穆乘风抱剑当胸,说道:“你是残废人,让你先出手。”
汪凯文丝毫不以为件,仍然含笑道:“假如你想观察老夫这辆万能车的妙用,还是由你先动手的好,若等老夫先出手,你就没有机会了。”
穆乘风心里道:“你要我先动手,我就先射人射马,毁了你的轮椅再说。”心念转动,猛地大声喝道:“那就有僭了。,,他不敢轻敌,一出手便是师门绝学魔剑十三式中“鬼焰焚心”,一缕寒芒,直向汪凯文当胸射去。
汪凯文含笑颔首,道:“唔!还不错,火候虽嫌稍差,招式倒还凌厉。”口里说着,轮椅向左一转,举起竹杖迎着来势往下一拨。
穆乘风原是用的虚招,表面故作凌厉之势,目的却是要引诱他出手封架,以便乘虚毁他的轮椅。
说时迟,那时快,汪凯文竹杖方举,穆乘风突然一顿手腕,剑招陡变,由“魔焰焚心”化作“满地金莲迎风开”,身形向侧半倾朵朵剑花已闪电般卷袭车轮中心。
汪凯文似乎未料到穆乘风出此险招,闪退略迟,只听“铮铮铮”连串脆响,左边主轮上的钢条被剑锋扫个正着。
可惜的是穆乘风真力无法疑聚,所用长剑,也不是斩钉截铁的神兵利器,剑锋扫中主轮钢条,只不过激起一串火星,却未能将钢条砍断。
就在这霎眼之间,汪凯文用力一扭身子,轮椅疾转半圈,手中竹杖趁势砸落,“涮”的一声,抽在穆乘风右臂上。
这一下只抽得穆乘风衣衫破裂,皮开肉绽,闷哼了一声,险些仆跪在地。
穆乘风咬牙强忍痛楚,倒退踉跄五六步,整条右臂直如脱臼般,几乎连长剑也举不起来了。
汪凯文阴恻侧冷笑道:“好小子,真有两手,老夫竟是小觑你了,来啊,再接老夫一杖试试。”
挺身推动轮椅,旋风似的追了过来。
穆乘风一击无功,已知不妙,连忙改采守势,企图必败的情形下拖满五十招,长剑一收护住前胸,脚下倒踩七星,使了个“旋风舞絮”身法,急向旁边闪避。
孰料汪凯文那辆四轮车竟然行止自如,眼看已从身旁掠过,突然一个旋转,便停了下来,竹杖又挟着劲风,迎面卷到。
穆乘风措手不及,迫得举剑封架,剑杖相交,只听“当”的一声,汪凯文的细小竹杖分毫无损,穆乘风却连人带剑被震飞出半丈以外,一跤跌翻在地上,手中长剑也断了,臂上创口也震裂了,鲜血直流,湿透衣衫。
到现在他才恍然明白,原来汪凯文所用竹杖,竟是刀剑难伤的“苗疆铁竹”所制。
然而,这时明白已嫌太迟,汪凯文仰面发出一声怪笑,轮车疾驶如风,又追到身前,“涮涮涮”一连三杖,势如狂风暴雨,辟头盖脸猛抽下来。
可怜穆乘风既无兵刃可用,又无法提聚内力护身闪让,创口破裂,遍体血污,每挨一杖,身上便添一处伤口,只得用双手紧紧抱住头脸,满地翻滚,强忍鞭策。
以汪凯文一身功力和坚硬霸道的铁竹杖,若想杀死穆乘风,实在易如反掌,但他却无意取他性命,虽然竹杖着肉,却只伤他肌肤,不肯伤他骨骼。
笑声刺耳惊心,杖影飞翻交错,灵活的四轮车,围着满地翻滚的穆乘风团团乱转,碎衣随竹杖同飞,血肉共炎日一色一一此时的穆乘风,别说还手乏力,连招架也力不从心了……
这真是二场残酷的游戏,一个挥杖狂笑肆虐,一个咬牙忍受痛楚,四周更有围观的观众,正一声声替肆虐的一方报着数目。
“五十招”虽然不是很大的数目,对一个被鞭策的人来说,却是十分漫长的,严格说来,那已经不能算是“五十招”,而是五十次痛澈心肺的鞭笞。
皮肉的痛苦,穆乘风咬着牙关忍受了,没有呻吟半声,更没有哀告求饶,五十次鞭笞纵然难以熬受,总有完毕的时候,但心灵上的凌辱,却使他永生永世也无法淡忘他不住的对自己说:穆乘风啊穆乘风,为了洗雪师门沉冤,必须忍辱偷生,苟活下去,磨折越大,你要活得越坚强。口口口报满五十招,汪凯文悻悻的住了手,狞笑说道:“穆少侠,伤势不要紧吧?还能不能站起来?”
可怜穆乘风已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可是,当他听了这句话,却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气力,竟然带着满身血污,摇摇晃晃从地上站了起来,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问道:“五十招满了么?”
汪凯文笑道:“不错,究竟还是你们年轻人骨头硬,挺得住,如果换了老夫,只怕……嘻!嘻!嘻嘻……”
他分明在笑,样子却比哭还难看,就像他心里恨不得拿刀将穆乘风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吃掉,口里却故意称赞穆乘风年轻骨头硬。
穆乘风冷冷接道:“你且慢得意,这五十招中,在下只用了两招。”
汪凯文笑道:“莫非你想食言反悔,不承认落败吗?”
穆乘风道:“不,在下虽然败了,但总有一天会向你讨还这欠下的四十八招。”
汪凯文哈哈大笑道:“好极了,只要有那一天,老夫一定加倍还你的。”
穆乘风道:“大丈夫言出如山,希望你记住这笔账就是了。”他伤的虽是皮肉,但因失血过多,体力衰竭,说完这话后,业已气喘吁吁,冷汗洋洋。
汪凯文诡橘地笑道:“咱们有约在先,如果穆少侠不幸落败了,须由老夫随意处置,这句话想必穆少侠不致忘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