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乘风不明就里,但还是依言把药丸吞了下去。
长发者道朝他神秘一笑,手掌拍的一声,拍开酒缸上的泥封,又揭去了包缸口的竹菩,然后用两个指头取起纸包,打了开来,里面是一颗色呈碧绿,约莫黄豆大的药丸,他把纸包一翻,碧绿药丸投入酒缸之中,才低声道:“这碧玉丹可名贵得很,老道还是三十年前经过四川唐门,顺手取来的。”
顺手取来,那是不告而取了。
穆乘风道:“道长方才要晚辈吞的是碧玉丹的解药,那么搐一定是毒药了?”
“一点也没错!”长发老道压低声音道:“祖老道的百一丹为什么叫百一丹,你知道吗?”
穆乘风心想:“祖师父的百一丹,善解下奇毒,百无一失。”但这话他没有出来。
长发老道已经接着道:“祖老道练制的辟毒丹,是全真教祖师王重阳真人遗传下来的方子,又名百一丹,就是,这药丸能解下一百种奇毒,就只有四川唐门秘传的碧玉丹解不了,王重阳真人把它称做百一。丹,就是含有警惕之意,告诉后人,辟毒丹还是有一种奇毒无法可解。”
这话,穆乘风从未听人过,不觉问道:“这碧玉丹毒性有如此厉害?”
长发老道大拇指一翘,道:“下奇毒,无过于此,但它有一好处,和入酒中,可以使下最劣的酒,变成下一等一的佳酿,别的毒药,和在酒里。毒性会立时发作,碧玉丹至少也要一顿饭的时光,才会慢慢发作,毒性发得越慢,也就越厉害。”
穆乘风道:“道长把碧玉丹投在酒缸里,是准备喝的吗?”
长发老道吃吃笑道:“老道嗜酒如命,当年只从唐门取了五颗碧玉丹,三十年之中,只喝过四次。剩下的这一颗,老道几乎把它视作宝贝,咱们已经服过解药,自然要痛痛快炔的喝了。”
穆乘风道:“晚辈不会喝酒。”
“那怎么成?”长发老道眨着一双炯炯目光,笑了笑道:“老道不是叫你脱了鞋袜来吗?你内功已得祖老道和厉老怪的心法,毒酒已经有了解药,你就不用去管它毒不毒。酒喝下去,可以要它从脚底心钻入地下,不过你要记住,待会在瘟道士面前不可露出破绽来,纵然把酒从脚底心逼出去,也要一直逼入泥土里,不可让他看出来。”
穆乘风听得暗暗奇怪,自己有两个师父,他都知道,一面问道:“我们还要和他喝酒吗?”
长发老道笑道:“不和他喝酒,咱们为什么要老远跑到这里来等他,这瘟道士一生没有一件好事,只有喝酒这点嗜好,和老道相同,老道方才投下了一颗碧玉丹,等他来的时候,老道只要稍运内功,把缸里的酒香逼出来,他闻到了,非和咱们喝不可,不过这瘟道士心思毒辣,他必然会在酒中暗下瘟疫散,你喝酒之时,务必运起祖老道教你的纯阳功,才能把瘟疫散化去,你除了和他喝酒,其余的都不用管。”
穆乘风点头道:“晚辈记下了。”
长发者道歪着头看看色,道:“他差不多也该来了,咱们还是先喝起来了。”
他从布袋中取出两只饭碗,和一条熏狗腿,一大包咸花生,一起放到地上,然后端起酒缸,倒了两碗酒,自己先咕的喝了一大口,道:“真是好酒,你喝一口试试看,醇而不烈,一点也不呛喉。”
穆乘风在他倒酒的时候,已经闻到一股浓葫的酒香,就算是不会喝酒的人,闻到这股酒香,也会滴下馋涎来,又有谁知道酒香四溢的好酒,竟会是下第一奇毒的毒酒?
穆乘风取起酒碗,也喝了一口、也奇怪,毒性如此强烈的碧玉丹,下在酒里,竟会把性道本来很烈的大曲酒,变得如此醇和,后味无穷,不觉赞道:“果然是好酒!”
长发老道听得极为高兴,低笑道:“兄弟,你有兴趣,此间事了,咱们就去一趟四川,再去弄他几颗来。”
他本来叫他“娃儿”的,这一高兴,就桨兄弟”了。
穆乘风笑道:“道长既然如此嗜酒,当时为什么不多拿几颗来呢?”
长发老道哈了一声,看看穆乘风,道:“你道这东西容易弄到手的?他们指唐门练制之时,十分秘密,据有几种药材,还是稀世之物,一次最多不过练制成十几二十颗,如果上代掌门人练制了下一代就未必再练,三十年前被老道弄来了五颗,唐门之中已经闹得翻地覆,到处查访,幸亏老道一向躲在茅山,从没出过名,也没人知道,不然,那唐老儿岂肯甘休?”
穆乘风听他出躲在茅山,不觉心中一动,自己听三手真人道:三茅宫有一个自称茅四的道人,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异人,这就问道:“道长莫非就是茅四道长?”
长发者道笑了笑,忽然侧耳一听,嘘了一声道:“他们来了,来,你别去看他们,咱们喝酒,哦,老道这只熏狗腿味道好得很,你撕一块吃吃看。”
接着又低声叮嘱道:“待会记住了,你要叫我师傅!”着,咕的喝了口酒。
北首大路上,这时果然出现了一行人,而且来得很快。
这一行人,前面是四个了身灰衣的汉子,中间是一顶敞轿,由四个黑衣汉子抬着,轿后又是四个黑衣汉子。
敞轿上端坐着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老道人,苍发披肩,连纂苍须,面如青懈。身材高大,看去甚是威武。
长发老道以“传音入密”道:“这十二个人是瘟道士的徒弟,前面四个穿灰衣的叫做四瘟,八个穿黑衣的叫做八疫。”
一面拿起酒碗,喝了一口,然后朝酒碗中轻轻吹了口气,就撕着熏狗腿自顾自的吃着。
穆乘风自然看得出来,他吸口气以内功吹出,已把酒香吹了过去。
这一行人脚下极快,眨眼功夫,已从大树前面奔行而过,沿着大路奔去。
突然间只听坐在轿上的瘟道人口中咦了一声,喝道:“停。”
四个抬轿的黑衣汉子真还如响斯应,听到“停”字,八条腿动作如一,立时刹住!
瘟疫道人坐在轿上的人鼻子向空嗅了嗅,又道:“倒行十七步。”
四个黑衣汉子听到口令,连头也没回,迅快的倒退了十七步。
他果然算得很准,这十七步倒退,就徒了大树前面。
瘟疫道人目光一动,看到树下两人正在喝酒,浓馥的酒香随风送来,使人有陶然非醉不可之感!他裂开大嘴,森笑一声道:“好酒!”一脚就跨下轿来。
敞轿抬在四个黑衣汉子肩头,距离地面,少也有五尺多高,他就像跨在平地上一般,朝树下走来,目光一注长发者道,问道:“喂,本真人路过簇,口渴得很,你肯卖一缸给本真人吗?”
长发老道啊了一声,连忙放下酒碗,站了起来,陪笑道:“原来是一位道爷,咱们同是三清弟子,道爷快请坐下来,喝几碗没关系……”
温疫道壤:“本真人问你卖不卖?”
“啊,啊!”长发老道摇着手,馅笑道:“不瞒道爷,这缸酒是道替西村柳员外家里捉了妖,才要来的,柳员外是一位大善人,他家大少爷被南山的狐狸精迷得骨瘦如柴,是道遣六丁六甲神把狐狸精捉了,柳员外要送道一千两银子,道出家之人,银子乃身外之物,又有何用?素闻他家有一缸窖藏了百年的汾酒,乃是酒中极品,所以向柳员外要了来,柳员外:窖藏了五十年的酒,这样喝太可惜了,就又送了一缸大曲给道,最好兑着喝,道和徒儿走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所以打来先喝上一碗,道爷想想看,柳员外送我一千两银子,道还是舍银子而取这缸酒,道爷要买,道怎么会卖?不过道爷路上口干,只管请坐下来喝,同是三清弟子,道请道爷喝酒可以,银子是断断不能收的。”
一面叫道:“徒儿,把这缸大曲酒打开来,一碗之中,兑上半碗大曲……”
穆乘风答应一声,正待去开另一缸大曲的泥封。
瘟疫道人这一走近,闻到的酒香更是浓郁,连忙摇手道:“不用开了,兑了大曲,就无如此香醇,本真人闻酒下轿,就是为了要喝这一缸汾酒,兑了大曲进去,岂不可惜?”着就在两人横头坐了下来。
长发老道一拍巴掌,耸着肩笑道:“道爷真是道的酒中知友,平常道没酒喝的时候,就是漉些酒糟,都胜过琼浆玉液。可是方才喝了一碗害藏百年汾酒,觉得若是兑着大曲酒,有点暴珍物,来,道给你道爷倒一碗。”
着取过穆乘风的酒碗,倒满一碗。送给瘟疫道人,然后给自己倒了一碗。
瘟疫道人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倒酒,但却以极快手法,把长发老道给他的一碗酒,和长发者道自己倒的一碗掉换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