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向着宋提司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上马疾驰而去。
宋提司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已经转身远去的李妍,似笑非笑。
彭千户这时走过来与他行礼:“卑职参见提司大人。”
待宋提司示意他免礼之后,对宋提司恭维的说道:“李妍李大人以女子之身混迹影卫,真称得上是一个人才,况且还能得提司大人您的赏识,日后前途无量啊。”
刚刚彭千户离得虽然较远,但他观察李妍的表情和姿态,就知道她不但躲过了一劫,说不定还因祸得福。
宋提司虽然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但他来到此地之后,却又似乎将众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此时他也不再去看已经看不见踪影的李妍,继续往小叶村走去。
他仿佛在回应彭千户的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道:“小聪明不一定能救人,但太聪明却绝对会害死人”
彭千户心中突的感觉发寒,再也不敢多嘴,更是再顾不得小叶村的气味刺鼻,紧跟着宋提司步伐向小叶村而去。
......
韩聪他们此时早就在杭州城住下。
杭州在这个世界里,也是江南重镇。从大洋中贩运物资的商人,沿海却都不得停靠。只能顺江而上,在杭州城外的港口中停靠,然后再向内地周转。所以杭州的商贩往来如织,是魏国比较重要的通商口岸。
杭州城的港口码头号称十里洋场。只不过这个十里洋场不是现代丧权辱国的租借地,而是万国来朝的必经之地,所有敬献给魏帝的贡品,都要在这里先进行查验才能放行。
这里被叫做十里洋场还有一个原因,这个直径近十里的庞大港口,也是魏国唯一一处被允许外国人开商铺的地方。
南枫带着韩聪他们来到杭州城后,并没有直接带他们去总坛,而是在城里租了一个小院,供他们母子和陈寅龙那个孩子住。
韩聪在失火的当天晚上,迷迷糊糊中被韩老蔫叫醒,之后就被南枫抱在怀里,迷昏了过去,所以并没有来得及拿出那份秘籍。
他已经后悔了好几天,因为那本秘籍老爹特意嘱咐过,不得给外人看到,连韩氏都瞒着。他现在苦于无法求助别人,自己太小,也没有什么理由回到小叶村去。他不禁有些后悔没有听从韩老蔫的建议,毁掉那份秘籍。
原来韩老蔫知道韩聪修炼《通痹诀》后,宛如脑子也跟着开窍了一般,能过目不忘。就曾嘱咐他背下来,然后烧掉秘籍,这样最为稳妥。韩聪还真的都记下来了全部内容,却觉得这种包罗各种江湖见闻和招式解密的著作,烧了实在是太可惜,就藏了起来。
现在后悔也晚了。不过听南枫和母亲的一些描述,小叶村肯定已成为鬼蜮,普通人断不敢再去小叶村。也算是无形中为那本秘籍提供了保护,让他有些安心。大不了过几年自己长大了再去拿回来嘛。
这时代鬼神之说依然盛行,所以很多武功绝高的武林名宿也常被普通吃瓜群众称为“神仙”,就连他看到的《霸刀诀》,作者都把“腾云”这种高阶层次的武者称为神仙、而更高的“化龙”武者则称为人仙,如此可见一斑。
韩聪正在想着此事,韩氏推门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刚买的菜和面:“聪儿,今天娘给你包顿饺子,解解馋。”
韩聪爱吃水饺,但韩氏每次做水饺都很费功夫。
因为韩聪喜欢吃的水饺必须有非常细的馅,这种馅必须剁很长时间才行。农村人哪有那么多时间在嘴上抓挠?所以韩聪吃水饺的次数少,自然每次都吃的很饱。韩氏只当是韩聪爱吃。
韩氏手拿菜刀剁着馅料,另一个手配合着不断将剁散的收拢回来。“要是你爹在就好了,这活还是他干的又快又好。”叹了口气,韩氏像是问着韩聪又像是自言自语,“你说这老头子去哪了?丢下咱孤儿寡母的,他也放心?我昨儿还问南枫兄弟呢,他也没个准话。你说你爹会不会出啥事了,南枫兄弟不敢和咱们说?”
韩聪并不清楚老爹到底为什么事情耽搁了,但他清楚老爹自称功力尽失,应该没几个人知道他还有功力的实情。这样状态的老爹,与那些带他们从小叶村出来的人比起来,怎么也不会轮到老爹来做事吧?
心中有万千的疑问,韩聪也不敢跟母亲说,怕她担心。
“我爹虽然功力尽失,但南枫叔叔他们却不弱啊,能有啥事?现在南枫叔叔都说不清楚,那一定就是有事耽误了,咱就等着呗。”
“话是这么说,就是有点担心呗。”韩氏也怕影响孩子,不再说这事了,专心剁馅。
韩聪也怕母亲再问什么,“我去东屋看看寅龙。让他起来走走,整天闷在屋子里,好人都要变成废人了。”说完不等母亲说话,就跑了出去。
陈寅龙在小叶村被屠村当日,睡在了沼泽边上。等到半夜被冻醒之后,又亲眼看着父母被杀。一个5岁大的孩子,又是受凉又是惊吓的,要不是情况确实很紧张,精神一直紧绷着,估计当天都撑不过去。等到遇见韩聪他们,精神松懈之后就开始发烧,大病了一场。
路上没法医治,只能用一些辛谅解表的退烧药先吊着,到了杭州经过大夫的医治,才算好转了过来。
韩氏也松了一口气,当知道此事因自家而起,韩氏对陈寅龙也是有诸多愧疚。
陈寅龙能好起来,韩氏自然心情舒缓了许多。韩氏感叹着这苦命的孩子,父母刚走就大病一场,幸好是救回来了,要不他家里还不是要绝了后?
韩聪倒是没那么多感慨。
他始终对这个世界有种疏离感,就像是自己在拍电影一样,在真实与虚幻中来回切换。所以他对小叶村被屠一事,还能冷静的去看待,甚至还能尝试着从南枫等人的言行、表情中去猜测事情的始末真相。
至于寅龙,和那些被屠杀的村民比起来,他可以算是大难不死的有福之人。韩家也在局中,身不由己,此事真追究的话,小叶村就是在吴家与官兵合谋侵占田产、盗走私财的贪欲之下,受了无妄之灾。自己家不过是引子,就算没有老爹韩老蔫,也会有张老蔫、王老蔫之类的。
陈寅龙躺在被窝里不想动。
他不是现代社会里那些颓废的男女,被“丧”文化侵蚀着,宅在家里还乐在其中。
他只是单纯的害怕面对现实。
小叶村被屠这件事,对他而言,发生的突然、结束的快速,但给他带来的记忆,在头脑里难以抹去、恐怖如斯。这种伤害,恐怕要用一生平复。
一起嬉戏的玩伴,疼爱自己的父母,值得自己尊敬的长辈,前一刻还活生生的在他身边,后一刻就惨死,哭嚎与求饶声都成了无声电影,活在了他的记忆里。
这种变故,加上陌生的环境,让一个孩子怎么接受?
韩聪走到陈寅龙的房门外,敲了敲门。
“寅龙,我进来啦?你这个懒虫要睡到什么时候?”
韩聪刻意表现出很四海的性格,希望这种情绪能影响到这个孩子,让他不那么消极。
陈寅龙对韩氏母子其实是有些戒备的。
以前在小叶村,陈寅龙只是感觉韩聪不同于一般人,总觉得自己想什么都逃不出韩聪的眼睛。后来韩聪并没有和他们经常一起玩,他对于韩氏一家也就止于“邻居”一类的概念。
但小叶村屠村,韩聪一家居然能够在那样的大乱中安然无恙,后来又能够躲掉追杀来杭州城住下,给他的震撼和疑问就太大了。
寅龙毕竟还是个孩子,对于未知的东西,本能还是恐惧。所以他其实已经大好,却依然装着不舒服,赖在床上。
韩聪其实已经看出来了寅龙的问题,但他也不好解开,毕竟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韩氏的意思这孩子身世可怜,要收为养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所以韩聪又不能视而不见,只能每天和这孩子多接触一些,希望熟悉以后能够打消寅龙的疑虑。
“寅龙,你好点了没?”韩聪关心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