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今天吃的是饺子。
韩氏包的饺子很是好吃,韩聪和寅龙撑得肚皮鼓鼓的才罢手。看着俩孩子这么爱吃,韩氏也非常开心,连带着心中对丈夫的思念也淡了一些。
韩聪和寅龙主动接下了收拾碗筷的工作,张婆婆则陪着韩氏在屋里说话。
张婆婆是南枫请来的大夫,听南枫说她是主修生门、对休门也有涉猎的杏林圣手,在杭州城内非常有名气。
此时韩聪已经知道了母亲身怀有孕,真心的为母亲韩氏开心。
虽然并不是自己主动占据了这个躯壳,但他对韩氏和韩老蔫总是心中有些愧疚,想尽量用听话、懂事来弥补。现在韩氏有了自己的孩子,他总算放下了一些心中的负担。
张婆婆其实样子并不苍老,相反,可能是她修习生门和休门秘籍的缘故,看样子只有30岁上下。张婆婆很健谈,对韩氏淳朴的性子很是喜欢,每次来都要和韩氏聊很久。
傍晚时分,南枫来到了韩家,面容都有些苦涩,以韩聪的观察,好像他并不是故意如此。最后连寅龙都发觉南枫可能有事情要说,借口有些乏,要提前回去睡。
“寅龙,一起听听吧。”韩聪感觉既然寅龙即将成为自家人,就不要避讳什么了。
陈寅龙看看韩氏,得到肯定后,也站在了韩聪的身后。
南枫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尤其是感觉韩聪的目光中多了一些东西,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露出破绽了?
他发现在韩氏母子面前,可能比在帮主面前还要棘手。回想刚刚在帮里看到的已经有些轻微腐败的韩老蔫尸体,再看着眼前的韩氏母子。南枫又一次出现了不忍。
南枫叹了一口气,他明知道生活并不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而改变运行轨迹,却仿佛有一股浊气憋在心里。
“韩老蔫,死了。”南枫最终还是决定按原计划来做。因为他发现,其他的选择只会更糟。
“什...什么?!”韩氏虽然感觉事情不妙,也想过最坏的结果,但如今听到确切的消息,依然无法接受。
“娘!娘你怎么了?”韩聪也是一阵发懵,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韩氏,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果然,韩氏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看着南枫确认的眼神,仿佛天都塌了,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肩膀了。
下一刻,韩氏仿佛感觉五雷轰顶,便昏倒在地。
韩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去扶母亲将要倒下的身体,却也被压到地上。
南枫也急忙上来,将韩氏抱到床上。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南枫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下去?但是继续下去的话,对着只有五岁的两兄弟?要怎么说?
幸好韩氏在韩聪的竭力呼唤下,又悠悠转醒。
韩氏精神与之前相比,是肉眼可见的天地之差。
“南枫兄弟...韩老蔫怎么死的?他...他留下什么话没有?他的尸首...又在何处?”
南枫被韩氏紧紧地盯着,背部像有东西蛰着他似的,瘙痒难耐。他咳了咳,对韩氏温声劝慰:“嫂子,逝者已矣,您还有两个孩子在,要节哀才是。”
韩氏仿佛没有听到南枫的话,怔怔的看着前方,眼神空洞。
“娘,娘!您别这样,爹走了我心里也不好受,您可不能也丢下我不管啊!”韩聪这时候虽然心中痛苦,却又不得不去安慰母亲。他感觉此时不能再失去母亲了,这种失去的痛苦一而再的出现,他绝不允许再而三的发生!
“南枫兄弟,韩老蔫,真..的死了?他...死...哪里了?我...我只...是想...为他收...尸,不想他...做哭魂野鬼啊~”韩氏泣不成声的说道。
看到娘哭了出来,韩聪心底反而放心了。
只要哭出来,心底的痛就会好一些。
“韩老蔫的遗体,兄弟们拼死抢了回来。只是样子不好看,我怕吓到嫂嫂。”南枫看着韩氏有些微微精神了起来,怕她激动过度,补充道:“韩老蔫西归之际,曾拜托我一定要嘱咐你,要你将腹中胎儿养好,要让他和韩聪都可以长大成人。”
韩氏的眼中仿佛有了一些神采,看看韩聪,仿佛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拍了拍韩聪的脑袋,“娘没事,娘还得让你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寅龙长大成人。”
说着转过头,又对南枫说道:“南枫兄弟,麻烦你将韩老蔫的尸体送过来,我想亲自为他穿上麻衣,送他上路。”
南枫点了点头,冲门口的随从使了个眼色。不多时,这位随从回禀,韩老蔫的尸体已经放在院子当中。
韩氏闻听韩老蔫的尸首已经在庭院中,几步抢了出去。韩氏看着韩老蔫神色安详的躺在地上,一下扑在他的身上。
“韩老蔫!你个糟老头子,我怎么就跟了你啊。你也太无情了,丢下我们孤儿寡母,我们以后可怎么活?啊,韩老蔫!你起来啊,你告诉我,我们怎么活!”
韩聪真的见不得这些事情,他仿佛看到了韩老蔫从容赴死的场面,有仿佛看到自己车祸后,母亲伏在他的遗体上的样子。
他狠狠的攥紧拳头,以此来忍住眼泪。
韩聪没有察觉到,他的指甲深深已经嵌入肉中,流血不止。
南枫看着韩聪的样子,突然感觉帮主好像做了一件极大的蠢事!
“南枫叔,”韩聪盯着南枫的眼睛,“世界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我明白,人生最多的就是苦难。”
南枫看着此时的韩聪,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说出如此洞悉世事的话,他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但是,这世界就是有一些不服输的人,他们跟命运争、跟人斗。”韩聪泪水已经打湿前胸,吐字却依然清晰,“我韩聪绝不是任人摆布的人。我发誓,我一定会查明是谁让我经历今日之苦难,是谁不肯放过我们韩家。无论什么原因,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必要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说完,韩聪竟也昏了过去,倒在陈寅龙的怀里。
寅龙吓坏了,他其实也想起来自己的父母,现在的场景让他也泣不成声。但韩聪的昏倒还是给他吓了一跳。“婶子,你快来看韩聪怎么了啊,婶子、婶子!”
韩氏戚戚苦苦的哀叹韩老蔫的离去,转眼看到韩聪的昏倒,一时竟没站起来,瘫倒咋地上。
旁边看了半天的张婆婆,在看到韩老蔫的尸体时,她已经认得是曾经死皮赖脸跟她学了几招医术的韩疯子。
如今再看韩聪,推算了一下他的岁数,突然就明白韩老蔫为什么死了。
韩疯子啊韩疯子,那孩子突然失踪时,我还以为是秘密藏起来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在养着!试问那对公母的孩子,谁敢当他的爹?韩疯子啊韩疯子,你怕是吃了豹子胆了!
这就是真疯了!
不过想归想,张婆婆面上却不露声色。此时看到韩聪昏倒,韩氏委顿在地,急忙招呼南枫和他的随从,帮他将韩聪与他的母亲放回屋里医治。
“韩聪那孩子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忧伤过度而已。”张婆婆说道。“只是韩氏心力憔悴,腹中胎儿还不太稳当,如果继续下去,可能不保。”
“还请张婆婆妙手医治,南枫将感激不尽!”南枫恭恭敬敬的对张婆婆行礼作揖。
“我张婆婆能治好的,就不会放手。治不好的,那就得有人死在我手里才行。你确定让我医治?”张婆婆斜乜着南枫。
“这...总得试试,南枫感激您的大恩。这次张婆婆如能破例,南枫愿为您取南海珍珠一枚。”南枫咬牙道。
“呵呵,我就说嘛,冤大头常有,哈哈哈,就这么定了。”张婆婆连掩饰都懒得做,就进屋诊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