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王朗部众吃完早饭拔营开路,距离秦州还有十里路,昨天已经派人联络了王迅,接到命令到秦州大营驻扎,中午时分远远的看到秦州巍峨的城墙。不知到了多少部队。
秦州大营在城南大教场,等从大营辕门进去,两边都是营帐,也有早早到达的友军,明兴府府兵开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观望一番,也有比较的意思,王朗自然有表现的欲望,特意叮嘱过,进营的时候走的整齐一些,还好,没出大的纰漏,比平时训练还要好些,大兵们自然也有同样的想法,至少不能让人轻视吧!
王迅在中军大帐门外看着这些府兵,行走队列齐整,心里也乐开了花,微笑着将王朗迎进大帐,不是说特意如此,而是每个府来了,都要出去迎接一下,以示鼓励,大将军是有威严,但也要安抚手下,主将傲慢无礼,军心不稳啊!
将军们在大帐商议军情,自有人引导明兴府兵去事先安排好的位置扎营,秦州十几个军府,三万人马,数百上千营帐,里三层外三层,大致占地上百亩。王迅军令,无事不得外出,不得随意走动,大家吃了晚饭就在营帐内休息。
到了第五天,最远的部队也到了,全军集合,祭旗!三万人密密麻麻排满整个校场,旗帜飘扬,鸦雀无声,除了战马打响鼻的声音,无人敢说话,交头接耳!王迅看起来笑眯眯,律法严苛,比王朗更过之而无不及!这些部队本来就是以王迅的老部队为骨架组建的,各军将领知道自家主帅的秉性,是以三万人聚集,除了风吹过树林,风卷锦旗的猎猎声响!没有别的杂音!整个校场显得无比威严肃穆萧杀!
“咚咚咚,”三声号炮响过,军乐响起,王迅斩杀三牲,以血祭牙旗,这是秦州军最大的旗,代表王迅,用生灵的鲜血祭奠神灵,期望神灵保佑,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之后王迅发表致辞,激发将士们的斗志,激励众人杀敌立功,报效朝廷!之乎者也之类,周瑾听得不大懂,“这老头真抠门,说这些有什么用,不如几两银子来的实在,犒赏三军,喝酒吃肉来的痛快!”呵呵,殊不知大军没开动,没战绩,哪里来的犒赏三军,又不是山寨,大碗喝酒……
接着台上的将领每个人喝了一碗酒,誓师大会也就完成了,各家带回,等着三天后出发!
至于如何行军,到哪里去,跟谁作战,大头兵们一无所知,王迅一声令下,前锋部队首先出发,斥候早就撒出去了,接着也是前军,中军等依次出发,不再赘述!
周瑾看着所有的部队都走了,自家队伍还没有动静,心里纳闷,也不知道自己这部分要干点啥,没多久,命令传来,今日休息,明日跟随运输粮食部队出发,保护粮草!
“哇,怎么会这样,”
“是啊,想着王朗还是主帅之子,肯定要当个前锋,或者后队也行,哪里想到会是运粮食!”
“知足吧,不用上战场,那就没危险!”
“你可拉倒吧,是来打仗的,不是来踏青的,人家吃肉,我们连汤都没得喝吧。”
“都回去,干嘛,这么急着送死?出征打仗,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有的是仗打!”
“兔崽子,长能耐了是吧,滚回去!”
各部在各级长官的弹压之下,乖乖回去休息。
周瑾看着几万队伍迤逦出行,绵延不绝十几里,锦旗招展,西风烈烈,人吼马嘶,人人激动不已,三万虎狼之师!那气势磅礴,比自己这部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还真是,别的府兵老兵要多一半,明兴府老兵配置相对来说就是吊车尾的存在,不得重用也是自然而然!
当初就没人愿意来领军,那就鸟不拉屎的地方,穷,就代表着兵员素质差,装备不好,王迅无奈,才让王朗去的,要是明兴府兵们知道人家是这样看他们的,那还不翻天了!
旅帅们都去开会了,大兵们都窝在营地里跳脚,骂人。
“行了各位,到此为止,这可是好差事,不过也说不准,路上遇到不开眼的毛贼也说不定,不用送命你们都可以偷着笑了!真要让你们去蚁附攻城,那就要了命了!那活你们玩不转!”
赵大个起来说话,大家都住嘴了,好歹是伙头,谁不给面子!至于内心是喜是忧,忐忑不安,饥渴难耐,人心难测,谁也不知道!
周瑾没说话,心里盘算着,要是前锋也很累啊,开路搭桥,哨探军情,半路遇到伏击?我擦,想那么多干嘛,该吃喝就吃喝,该玩命就玩命,兵凶战危!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随遇而安吧!
第二天一大早吃完饭,王朗命令部队集结,按照前左右中后军次序,每次出动一个团,一百人,夹杂在运粮队中间保护粮草,马军机动,王朗居中指挥调度!
车队粮车都装上牛车,骡马车,这是第二批,第一批跟着大部队昨天都出发了,等他们到了粮站,再回来拉下一批,也给运粮队畜力休息的时间。
周瑾们是第四团,最后出发,自从第一次考评过后,王朗就没动过排兵布阵的次序,大概是怕这些老粗们搞不清楚,乱了阵脚!
第四团团帅叫黄波,焦黄的面皮,大板牙,人看起来极度猥琐,整天板着脸,到处挑刺,人称蔫黄瓜,蔫坏一个人!
他是极度看不起王刚的,王刚不如另外两个旅帅会来事,马屁拍的山响,好处都给人家得了,老实人王刚他们就是后娘养的,酒肉分配从来都是最少的!
王刚也没辙,黄波级别比他高,心眼多,动不动就给王刚小鞋穿,老实人厚道,忍忍就过去了!
黄波在两个旅帅丁大牙,吴迪的簇拥下施施然的走过来!
“王老实,人都齐了吗?”
“报告团帅,第三旅应到三十二人,实到三十二人,请指示!”
“嗯,你们第三旅跟着走后面,别掉队了!”
蔫黄瓜丢下一句话,上马走了,留下三旅几十人大眼瞪小眼,然后排着队,跟在前面两个旅后面行军!
“卧槽,这蔫黄瓜看不起我们啊!周哥怎么看?”张勇问道。
“屁,兄弟们走着,他还能咋滴,咱们旅帅可是都尉大人的家兵,蔫黄瓜再怎么使坏,也不能不给都尉面子,怕个鸟!”
周瑾自然心里有气,可也不能灭了自家威风,长别人志气!
“呵呵,替旅帅不值,哪轮到这挫鸟呼来喝去!”刘洋小声说着。
“行了,保持阵型,别说话,你们不累啊!给我长点心思,别被人偷袭了就是给我最大的长脸!”王刚小声呵斥!
大家怀着郁闷的心情赶路,不时地踢个石子,砍个树枝,好像那是蔫黄瓜的人头,被当做球踢,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正是八月间,秦地一马平川,官道旁边是无边的农田,秋高梁满地,不时地有农人扯着嗓子唱秦腔,“单童是李世民抓到的山大王,要被问斩,呼喊一声绑帐外~~~~”,唱的是李世民斩单雄信!吼声里让人觉得心神开阔,也觉生命之苍凉珍贵。比如站在华山边看华山高耸入云,站在高原上看原地翻腾,一望无际!
众儿郎听的心中瘙痒不已,时不时跟着哼几声,“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回中原,放下西凉无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宝钏……”
赳赳老秦,东征西战!吼声里带着凄凉,悲壮!好男儿当马革裹尸,匹马戊凉州!
军人,征战四野,心里总有个人儿,走到哪里了都放不下!想起那个人儿,我无奈出关!你还好吗!
周瑾带头,将王宝钏唱了三遍,紧跟着前面两旅的兵士也跟着唱起来!
第一旅旅帅丁大牙想制止,被蔫黄瓜一个眼神打消,看了一眼周瑾,他也跟着唱起来!
自古英雄出少年,少年今日出秦关,不知道今日一去,能有几人复返,这离别的秦腔,就让他猖狂,这离别的泪,纵流又何妨!
苍凉大气的歌声,在黄色烟尘里渐去渐远!大头兵们开口歌唱,缓解压力,真情流露!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整个团的气质都变化了,这个时代,小人物终究没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命运,在大势下被碾压,或者盲从,或者消散!滚滚历史车轮向前,碾碎了谁的清梦?